第66章

这次跟温颂年一起回临海市过年,段景琛难得没有像以往那样,由自己提前规划好详细的出行计划。

在温颂年的提议下,段景琛经过再三的犹豫,最终还是选择把这次的出行交由温颂年来全权负责。

段景琛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慌,来源于从小到大对家庭归属感的缺失。

很多时候,段景琛必须要看得见明确的终点,才有勇气迈步出发,不然他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也正是因为这种悲观的预设,段景琛从前总希望自己做事能一切都尽善尽美。

“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好好带到目的地的。”

然后在两个人一起计划回临海市的时候,温颂年对段景琛说了这么一句话。

疼痛的纹理那么深,段景琛一个伤疤连着一个伤疤长大成人,成长为一副自己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承认畸形的状态。

但是温颂年对于段景琛来说,仿佛就跟上天赐予好孩子的礼物一样……

当然,段景琛从来没有被修补残缺,也没有变成正常的苹果。

温颂年只是很明确的告诉段景琛,你的畸形不是畸形,是漂亮的个性与特点。

而那根横叉身体里如同飞来横祸般的钉子,段景琛和温颂年都知道那是已经拔不出来的过去。

“你可以去责怪没有落实完善的孤儿院运作制度、去责怪天底下还没学会爱与被爱就擅自决定迎来‘爱的结晶’的父母,你甚至可以去责怪命运落在你身上的不公……”

当时温颂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握着段景琛的手:“但是段景琛,你要答应我,你会继续认真地、好好地生活,为自己生活。”

于是乎,很快段景琛也否定了温颂年等于礼物的想法。

因为温颂年就是温颂年,任何比喻在“温颂年”面前都是不适配的、是暗淡失色的。

“你,快去检查一下我们还有没有遗落的东西。”温颂年推着段景琛回房间,“因为我肯定检查不出来。”

段景琛哭笑不得地翻了翻被子,又看了一眼床头柜和桌面,最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温颂年的手机充电线。

“兜兜,你的手机充电线是没打算带回去,还是忘记带了。”段景琛拿起充电线,转身去问站在房间门口的温颂年。

然后段景琛就眼见着温颂年一溜烟跑到自己面前,忙不迭地把充电线揣进羽绒服口袋里了。

“对不起……”温颂年呐呐道。

昨晚段景琛收拾行李的时候,还特意问过温颂年要不要帮他收数据线。

温颂年当时说自己明天早上会收到书包里,结果转头就把东西忘在枕头底下了。

段景琛哭笑不得:“兜兜,我没有想过要怪你。”

“那、那你不可以对这次出行计划失去信心。”温颂年抬眼盯着段景琛,又连忙前进了一步,几乎是要把自己贴到段景琛身上,“你现在心里会慌张吗?”

段景琛低眉垂眼,如实道:“有一点,但不是因为兜兜,是我本来就会有那样的惯性反应。”

“哦……”温颂年有些难过。

看温颂年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下去,段景琛下意识温声安抚道:“或许兜兜来牵我的手,我就会稍微安心一点。”

听罢,温颂年立刻伸臂牵住了段景琛的右手。

温颂年牵完还不忘地抬头观察段景琛脸上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温颂年又连忙把段景琛的左手也牵了起来。

段景琛先是一愣,接着微微弯起唇角:“或许兜兜主动来抱我,我心里也会安心一些。”

温颂年眨了眨眼,他现在希望自己能做尽可能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帮助到段景琛。

于是,温颂年片刻不停地又拉着段景琛的两只手环到了自己的腰上,然后主动伸手攀上段景琛的后背,侧脸贴在段景琛的左胸前,一点点加重自己拥抱的力度。

“谢谢兜兜。”段景琛的两只手臂圈着温颂年的腰际,“我觉得兜兜如果现在亲我一口,我心里应该也会感到很安心。”

话音刚落,温颂年的一颗脑袋就从段景琛的怀里挣了出来,他盯着略微低头的段景琛,下意识踮起自己的脚尖,就在两个人即将鼻尖相抵,准备唇齿相贴的时候……

“等等!”温颂年忽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猛地反应过来,“段景琛大变态!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全是,但有一点。”段景琛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得寸进尺,“那兜兜还亲吗?”

然后温颂年的脚跟落地,身高倏然矮了一截,不过他的两只手还抱着段景琛,没有松开。

温颂年沉默不语,五官皱成一团,仿佛正在经历很严峻的内心搏斗。

最终,温颂年仰起头,重新垫起脚尖,飞速碰了一下段景琛的嘴唇。

亲完之后,温颂年红着耳朵,顾不上段景琛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立刻抬手拍开了那两只环着自己腰际的手臂,一路从床头小跑到床尾,

温颂年十分有前车之鉴地跟段景琛保持起一段安全距离,防止自己又像之前那样,被段景琛突然扣住后脑勺亲得晕头转向。

“你不可以再亲回来了!”温颂年指着段景琛,发出义正言辞的警告。

下一秒,温颂年就被迈步上前的段景琛倏然握住手腕,施力一拉。

还没等温颂年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身子便已经向前倾倒,直直地栽进了段景琛的怀里。

温颂年怔愣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段景琛近在咫尺的眼睛,上面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他瞳孔里清晰倒映出来的自己。

眼见着段景琛就要俯身向下,温颂年下意识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可他想象里的湿吻却并没有随即而来,反而是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颗沉甸甸的脑袋。

温颂年的耳朵一下就烧了起来,他又羞又恼自己刚才的过分脑补:“段景琛大笨蛋!!”

还窝在温颂年肩颈里的段景琛有些不解,但却没有起身,只是疑惑道:“为什么?”

温颂年被这句认真的问话噎了一下,上齿难为情地咬住下唇:“段景琛大变态!!!”

段景琛轻笑出声,可能是猜出了温颂年情绪的由来。

紧接着,段景琛张口含住了温颂年通红的耳垂,他感受着自己怀里人的无意识战栗,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用唇齿轻轻碾磨过耳垂的那块软肉。

半晌,段景琛在温颂年的耳边悠悠道:“兜兜是色鬼。”

“我不是!!!”温颂年气到两只手扑腾着就要去锤人。

段景琛被锤了也不恼,下巴还枕在温颂年的肩膀上,一只大掌搭在他的腰臀上,另一只手有条不紊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兜兜,我们现在是不是该从家里出发了?”段景琛终于舍得起身,揉了揉温颂年的脑袋,“再不走我们可能就赶不上动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