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金银舫

却说陈寒认输后, 一直等着严刑逼供的到来,她没有任何保命的筹码,难免显得心如死灰。

结果那些侍者只不过把她丢入牢房, 而后便忙别的去了, 安安静静大半天,竟再无人问津。

毫无目的的等待就像凌迟, 陈寒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自己心脏慌乱得快要炸掉了。这感觉, 简直比看到投资的钱全打了水漂,还要让她崩溃难受。

真后悔来金银舫啊……

直至铁门忽响, 才把陈寒的神志拉回现实,来者是美丽而无情的余芍儿。

陈寒扶着墙努力站起, 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已经坐麻了,不由微露尴尬之色。

余芍儿却照旧体面:“不必多礼。”

陈寒警惕:“你们要拿我怎样?准备审讯我吗?”

余芍儿微笑:“该交代的, 陈姑娘早就都交代了, 相信再怎么严刑拷打, 您也不会说出更多, 对吗?”

陈寒:“……除非你们想屈打成招。”

余芍儿从袖口拿出张纸, 递给她:“没那个必要, 这东西你瞧清楚了。”

陈寒接过,打开来不由愣过一下,纸上用娟秀的小字,写了首稚童都会背诵的古诗——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余芍儿嘴角微弯:“这诗里藏了句话, 那话至关重要,陈姑娘可明白?”

陈寒缓缓摇头。

余芍儿语气平淡:“劝你还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易先生已经吩咐过了,如果酉时前你能说出那句话,一切便都可商量。若不能,你也得不到羽纱今日的解药了。”

陈寒想到体内被注射的针剂,因从未因它感受到,难免显得将信将疑。

余芍儿并不多加威胁:“不过不用太害怕,那药发作时,死亡来的也是消无声息,就像片落叶,风一吹,便什么都没了。”

说完,她便微微鞠躬,转身便走。

陈寒在后面急叫:“喂!不要自说自话!我真不知道这哑谜是什么意思啊!”

余芍儿当然不理。

牢房随着铁门关上,再度恢复了死寂,陈寒靠着墙缓缓跌坐。她猜得到这多半是间谍的密文,但……就算真逼自己破解,也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

看来是因为毫无用处而要被杀掉了吗?她对着那页纸愣愣地发起呆来。

*

舫上波涛暗涌之际,沈吉这处却有种岁月静好的假象。他正坐在茶室里耐心地教着妙妙唱越戏,见羽纱款步前来,也只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羽纱照旧温柔得体:“小妹妹,你唱得真好呢。”

妙妙笑嘻嘻。

沈吉:“给姐姐唱一段?”

羽纱拿出药箱:“好,不过我们要先瞧过病再说。”

沈吉这才伸出手去。

羽纱为他诊脉,小指却在皮肤上似不经意地轻轻敲过。重复的节奏,飞速地重复了两遍。

沈吉一刹那微皱眉头:这女人又在传递消息。

《春望》。杜甫的一首诗,也是云楚军近来的行动密文,只不过由于相关核心人员被捕而被弃用了。

羽纱现在提起,是想要答案吗?

沈吉心有疑虑。

【主线任务:应对羽纱询问】

【告知答案】

【故作不懂】

系统音悄然响过。

羽纱收手拿药:“沈公子这是情绪激动引起的头晕,幸好方才陈姑娘认输了,如再拖延一会儿,您多半怕要晕了过去。”

她突然提起陈寒,莫非是那花魁遭到试探了?

沈吉猜想到前因后果,这才笑了下,待接过羽纱的几粒药丸,便朝妙妙使了个眼色。

妙妙甜甜地问:“姐姐,我给你唱戏听好不好呀?”

羽纱弯起眼眸:“当然,你想唱什么呢?”

妙妙望向沈吉。

沈吉起了个头:“碧云天,黄花地……”

妙妙跟上:“西风紧北燕南归,柳丝长玉骢难系~”

这戏文的节奏,亦是密文,而且是更高级的密文,云楚无孔不入的情报思路,是大梁无法破解的,这也正是易老板想得到黑鸽的重要原因。

羽纱耐心地瞧着面前又唱又跳的小姑娘,等她把整段唱完,才热情地鼓掌称赞:“真好!”

妙妙马上抱住沈吉,害羞地说:“谢谢姐姐。”

看来她懂了。能懂这密文的间谍,身份不比黑鸽低,真是深藏不露啊……

沈吉由此猜想,那易老板的情报频频遭到刺探,惹怒朝廷,多半和潜伏在他身边的羽纱不无关系。

气氛正融洽时,余芍儿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沈吉先发制人,立刻变脸,打破了周遭还算和谐的空气:“他又要干吗?”

余芍儿冷眼瞧过羽纱,转瞬就展露盈盈笑意:“易老板只是想请您吃顿饭罢了,这两天招待不周,方才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珍贵的药膳。”

沈吉:“怎么,赌局不顺利,想干脆毒死我?”

余芍儿不为所动:“沈公子说笑了。”

由于别无选择,沈吉只得慢腾腾地服药起身,而后望向羽纱:“麻烦帮我陪下孩子?”

羽纱点头,摸了摸妙妙的头:“姐姐带你去看小老虎,好不好呀?”

妙妙马上一蹦三尺高:“好好!”

余芍儿眼神微有审视之意,但不知为何并未发作,只抬手引着沈吉走了。

*

又是美酒佳肴,虚伪假笑,休息过后的沈吉身体已好过很多,但为了降低易老板的提防心,还是装出虚弱落座的姿势,簇着眉说:“又有什么想法?直说吧,我难受得紧。”

易朝夕拿起空碗,主动给他盛了两勺鸡汤:“苦了你了,这里面添加了安神补物,特意为你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