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这人,平日那叫一个深不可测、滴水不漏,像个四不透风的房子,往哪儿一戳就戳不出个洞来,可如今看向我时,那双眼里的怒火和难受劲儿,可太鲜也太有味了,这时瞥他,你会觉得这才是第一次认识他。
但他的怒瞪这么鲜活动人,好像他也第一次认识我。
“你……你怎可在我们交心之后,还说这样的话!?”
我在地上随意一仰首,无所谓、无表情道:“是你想我等下去,可不是我要等你,我更不一定要等啊。”
三句话让梁挽为我变色。
似他这等玲珑机巧的心思,几乎是听一言而知全部,登时目光复杂、面色沉重地看我。
像一个故作成熟的孩子,明白了一个真正成熟的事实。
没有人会一直等着他的。
玩play他比我强,身体接触他更无禁忌,各种羞羞答答的事儿都做了一回,他似乎以为可以一直做下去。
可越做到最后,那两个字的重要性就越是凸显和分明,他也终于积攒勇气,含蓄动人地说起了喜欢。
如此含蓄如此美,宛如月光宛如花。
我当然开心。
说不开心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开心归开心,感动归感动,理智还是回来按死了我,我是把半辈子的主动劲儿都用完了,接下来要看梁挽的成长——看他什么时候完全变弯。
他要是敢在成长上花太久时间,本海王一定要去尝试交往更多的美丽南桐,我就不信我钓不到更多的鱼。
梁挽仿佛也在这思绪里躲了一会儿,也溜出来一丝笑,脸上的神情颠倒似苦涩,扭裂如自嘲,他又看了看我,那双眼是看得一动不动。
“你若真想与几位美丽风流的公子交往,我自也拦不住,可聂老板……你想怎么找到这些人啊?”
这倒是个好问题。
男同小说里写得男同好像已成为当今社会的主流,但现实男同本就少数,一些爱搞娈童的人不算在内,一些爱搞男妓的富家也不能算,这些人更多是以强权压迫,不把人当人,只当泻火的罐子用,但凡是个洞都行,这也非是真男同。
而明山镇地处偏僻、人穷事多,这儿的男同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男性群体的缩影,要么骄横粗豪得像一头熊,要么软弱阴柔得如一滩水,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两者叫我看着都不得劲。
所以还不能找明山镇的本地人,得找外地人。
那我让寇子今小王八帮我介绍,他会帮忙吗?
梁挽见我似模似样地想起了一些旖旎事儿,面上微微一沉,好像有些不太舒服,但又被温和性子压着,不便发作起来。
“天色不早了,你去马车上睡,我在外守着你吧。”
我疑惑道:“你不一起来?”
马车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啊。
梁挽瞥了我一眼: “总有人要守夜,还有烧水烤吃的,难道都让你一个伤者去干?”
不舒服归不舒服,照顾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啊。
我口气一软:“那做完这些……你一会儿再进来?
梁挽倒是收拢了神情,目光盈盈道:“真想我来?”
别得意啊,本海王这还要慢慢发育呢,在发育完成之前让你暖个床而已。
话是这么说,他到底还是收拾行囊,赶我进了马车,可我想想,忽然觉出一件事儿的不对劲,在他关上马车门的一瞬间,我忽的伸手卡住了那马车的门。
梁挽看向我,我则皱着眉头问他:“你方才是怎么掏出那么多小玩意儿的?你是随身带着的么?”
什么伪装成防寒口罩的口球,什么以假乱真的玉柱子,你咋回事?已经完全不装了?随时带着随时给谁用?
梁挽被我问得一懵,状似无辜地解释道:“我怎么可能随身带这些玩意儿?那都是马车上搜出来的……”
我瞪他:“马车上搜出来的?”
梁挽苦笑道:“那个床褥旁的柜子有三十六个分格,每一个格子都有一个不同用途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可见不得光,一旦到了明山镇附近,我就会把这些东西和这辆马车都一把火烧掉,所以就……”
所以就想在毁弃之前拿出来,在我身上放纵一回了?
就在我考虑是一脚踹下去比较好还是一拳打下去更好,梁挽已瞧出我的脚尖在轻动,立刻拧身浅纵,退了五尺之远,曼妙的空气中只留了他一丝轻盈含蓄的坏笑,我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关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