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发完这梁言挽语,忽用手指点压了那蝴蝶结的一道尖弧。那白色的柔软弧度在他指尖作轻颤弯曲之状,如春风软雨之下莲花的尖尖一角,待他手中收回,那柔软弧度又瞬间弯曲反弹,他便心满意足地收手,仿佛是个工匠看待了一件被完成的工艺品。
他转而看我,脸上还发了一丝令人心底发烫的浅笑。
我老实说,他这笑又有点过分美丽,温柔超标了。
这一看,我那欲发作的言语暂时搁浅在心头,只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去看着那腰窝处的蝴蝶结。
这绷带所系的蝴蝶结虽精巧,但也有一个小女孩的手掌那么大,这么可爱的东西,戴在我那久经磋磨、各种伤痕的腰窝上,还不让我碰,还不准叫别人去动?
像什么话啊?
成什么体统?
你是在玩一种很新的Play吗?以为我就一定配合?
我懒懒地看了看他,冷峭的语气在舌苔间微微一挑。
“你‘报复’的方式我不喜欢,你换一个。”
你要是不说清楚,也不给我换一个,那你一转身,我就把这蝴蝶结拍散了,把绷带扯断,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而梁挽只目光深沉地看着我,其中并无半分淫与色的意味,也无疯狂与尖利,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哪怕再无法叫人理解,都具有一定深度和用意。
“我报复你的方式若被你喜欢了,那还叫什么报复?那不是成了游戏么?”
我越发冷淡地睨他:“我是众人眼中的聂老板,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做损我威严的事,哪怕是你也不行。”
梁挽坐在我身边,叹了口气:“恕我直言,聂老板现在的样子就很威严吗?”
他看着趴在床上、浅抬腰身、微撅屁股的我,而我只是慵懒随性地睨了他一眼,接着越发不屑地抬了腰,又撅了撅臀,这弧度大概是凝尽了我对他的挑衅嘲讽,让他看得目光微微一热,欲言又止几次,可喉结上下滚动,他也只转过头去。
呵,方才那样老练笃定,如今该害羞时不还是害羞么?
我只随意笑道:“这姿势看上去是没威严,但我朋友对我认错时也这样,我不过是学他,而且房门内也没别人看见。”
“朋友”两字让梁挽的眉间温润一动,他转眼看我,眼里好像又在发光。
我却忽撂下一句如风似火的警告:“但出了房门,我还是你老板,你也只是我的伙计,你若敢对我有分毫不敬,我必定叫你滚出这明山镇。”
梁挽苦笑:“一个小小蝴蝶结不至于损了捏老板的威严吧?”
“它可能于我的威严无碍,但想要让它不散开,就意味着我在起卧行止间得额外小心,甚至连大的起跃扭腰都不可以。而我出房门就可能会打架,怎能被这可笑玩意束了动作?”
梁挽却是笑容凛冽道:“可聂老板这个样子,难道不该被束身么?”
我一愣,他却忽用手在腰间的旧伤处虚空一指,道:“你这道伤势自从被我动过以后,好了又崩,崩了又好,愈合得极为缓慢,其中自然有毒的缘故,可不也是因为聂老板不好好休息,整日地打架斗殴、翻来转去么?”
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
梁挽眉眼微动道:“是我有错在先,可我每次来找你说话,你却非要和我打。若你只说不打,何至于伤口好这么慢?”
我有点恼了。
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可世上的实话往往最不中听。
而我着恼的时候,就想捏东西、踩东西、咬东西,但此刻去咬他也不像话,我就闷闷咬了床褥的一角,头趴下当王八。
梁挽眉心一动,躺了下来,近乎讨好地向我这边挪了一寸,口气十分谦逊,姿态近乎谦卑。
“是我有错在先,对不住聂老板了。”
我吐槽道:“你别来这套,我早已看出——你每次对我道歉时,心里都想着干坏事儿呢。”
“可这次真的不是为了使坏。”
他认真地规劝我,目光也温和如春日的雨遇上夏日的荷。
“寻常人受了这等腰间创伤,至少得躺床上十天半月才行,就算聂老板武功高强,也不该频繁地下床、打架、奔跃……”
这也确实是实话。
我想了想,口气温和下来:“可明山镇的事儿这么多,我哪里有空躺在床上半个月呢?”
梁挽见我口气松动,眉眼间笑意盈盈道:“半个月不可以,十天可以么?”
“十天也太久了。”
“那就五天?”
“五天也不行。”
梁挽讨价还价:“那两天总可以吧?”
我看他:“这就是你在我的腰上系蝴蝶结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