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这话,实在随性恣意,若换做别的汉子来说,那必定是油锅里捞张翰——油上加油、腻俗粗野。
可这话是梁挽说的。
这动作是梁挽做的。
而我们都知道梁挽是个怎样聪明温和的人,他的温和聪明集中体现在对各种语气、动作、姿势的拿捏上,有一种游刃有余的精准感与分寸感。
所以他一揉,二纵,三是只身跃入险局,没有半分油俗,只留下了一种动人情肠的洒脱风流,没叫我生气,只让我愣了一愣才发现——他方才是用手指品尝我腰间的触感。
这难道是对我踩他艿子的回应?
可真是一个不观察就解离,观察时就坍缩的量子直男啊。
而那罗刹侯也已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暴怒狂吼,明明人已被我们开了口子,断了几根骨头,可硬是凭着硬功抵住断骨,凭诡绝内力止住伤口的血。
他还不死心地把手中的巨刀如一片儿羽毛似的晃了一摇,在半空中硬生生舞晃出一股子所向披靡的刀风来!
这巨、沉、长的罗刹刀比寻常的刀已重上许多,刀背上还镶嵌了八个金环,更是增加了刀身的重量,使其下劈时犹如泰山压顶、无所阻挡!
随着金环罗刹刀四处狂舞。
劈桌而桌裂,砍椅而椅飞。
还勾连了一个无辜路人,甩飞了出去。
而梁挽就这么飞跃而入,轻巧接住了路人,转身闯入这一阵狂野刀风之中,凭着硬气身形猛踢狠打!
罗刹侯被打得怒吼不迭,刀锋一舞就向他腰间斩去。
这一刀若中,非得拦腰斩断不可。
梁挽却以挺身一纵,在刀尖上险险掠过,且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居然搭在了刀背上的金环。
秀气修长的五指竟如龙蛇吐电般,直接勾入了金环之内。
刀上劈砍的力道瞬间被凝滞。
他竟想空手把罗刹侯的刀给夺下来!
罗刹侯欲左手转刀翻刃。
却转不动。
他愕然一看,随即看见了梁挽那如冷玉冰魄般的沉眸!
这凶神干脆弃刀,可一声不吭,竟用右手挥出袍袖,袖里飞出五道亮闪闪的金光,上中下左右五个方向飞袭梁挽。
梁挽当即踢飞大刀,然后腾身旋挪。
等他落地时,已有几个翻窗而来的劲衣男子冲他杀来!
他当然不能傻站着,欲要抬拳出脚。
却瞬间愣住。
因为我。
我在他腾挪的一瞬间,就判断出他要落在柱子和墙壁的一个点儿,也瞧出那位置,很方便让人围杀上去,形成死角夹击之势,于是尚未等他落地,我的人我的剑我的老腰就冲了过去!
左手一把重剑竖翻,绞下第一人刺过来的刀尖。
右手一把软剑横展,点拨开两个人劈来的刀锋。
我围着梁挽转了这一圈的同时,人已瞬间滑步而过,如反弹琵琶、转轴拨弦一般拨开了三个人的致命夹击。
而在梁挽从发楞转向发喜的时候,我又毫不犹豫地、冷笑嘲讽般,在他结实紧致的老腰用足尖踩了一踩。
然后足部一拧,单凭他腰上那一点,我倒转且反折身躯,手中之剑顺势向前平刺,已直直刺入第四人的胸膛!
落地时,我察觉背后有一声苦笑,就默契地往下一沉身,让梁挽从我背后一跃而起,横踢一记,踢翻了势大力沉地劈过来的一把重刃。
然后,我向落在地上的梁挽伸出了手,他苦笑转为了惊喜一笑,迅速握住我的手,借力向上一翻。
而后他依旧握着我的手,并以我的身躯为中心,他仿佛凭依着一杆旗帜似的腾空而起,用脚尖在空中画了个大弧。
从左边的一人胸膛踢。
踢到中间一人的脑袋。
再蹴到右一人的肩膀。
一圈下来,就好像他拉着我的手在半空中转圈一样地踢翻了三人,可看似玩笑的动作之下,却是狠厉劲道,三人皆骨裂而不能再起!
落地之时,他还兴奋地一笑。
手上还揉了揉我温热的掌心。
这一番动作打得犹如多年相知,让我也有些爽利起来。都懒得去管他的小动作了。
于是,我干脆足尖一转,在柱子上又蹬了一蹬,如老鱼跳波一般,一个飞跃刺向了罗刹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