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只甩下了一句挑衅癫狂之语,却像是倒进热油的一滴水,混进金硝石的一点儿花火,彻底引爆了对方的怒意。
没有任何征兆,画像边缘开始蔓延出狰狞可怖的腐黑色纹路,犹如丝丝蠕蠕的黑色条虫似的向着中心爬行,顷刻间,就已要爬到那不能动弹的孟光摇、季霄云、以及秦容意的脚下。
他是想完全吸收这几人的能量为己用!
苏折立刻飞到几人中间。
同时喉咙一滚,张口一吐,竟直接吐出一道骨灯。
这骨灯由白骨肢节搭建而成,在他手中徐徐一升,本是黯淡无光,可苏折直接一手伸爪,五指掏向自己的胸膛!
“老四!”
孟光摇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折一手插进自己的胸膛,且忍着剧烈疼痛,满手是血地从心脏处掏出了一点儿血肉,直接丢喂给了这只骨灯!
苏折虚弱地笑了一笑:“想要驱使天魔为己用,不出点儿血怎么可能?”
不光是孟光摇,秦容意也是诧异道:“你们魔门的妖官,竟然驾驭天魔为己用?”
孟光摇恼道:“不然呢?他不这么做我们就统统得死在这儿!”
话音一落,那骨灯遇到了金乌的心头血肉,如一座许久未启动的古老熔炉终于加入了新鲜的燃油,瞬间爆出一道儿巨大尖棱状的幽绿火焰。
这鬼气森森的火焰一升起。
那绿意诡然、幽似鬼焰的光立刻如同海中的波纹一般扩散开来,直接对上了扩散而来的黑雾条纹。
“骨灯天魔”的杀人法则就在于光照!
被这鬼气森森的光线一照,原本鲜艳的画面竟然光线一暗,生生褪淡了几分颜色,蠕虫般的黑雾更似被光照刺穿、逼退,甚至驱而四散,抛下了孟光摇等人,蔓向了那咯咯怪笑着的道长。
道长却大袖一拂,光芒果然扭曲、变形,好像被拧成了一段段绿幽幽的光绳似的,被收拢进了道长的袖子里。
然而并非没有代价。
“骨灯天魔”的光照在袖子里继续攒聚成形,以至于道长的一整只袖子都被绿色的光芒腐蚀殆尽,露出了里头已成白骨的手臂。
他的实力被削弱了。
孟光摇高声叫好,苏折松了口气,收起火焰褪去的“骨灯”,却抬眼一看。
发现那原本咯咯怪笑的道长,目光已变得无比怨毒和愤怒。
好像一副好不容易才重见天日的画,却直接被抽干了颜色!
他失了一袖,却甩动了另外一袖,竟凭空托出了一朵巨大的大理石莲花台,台面越涨越大,它在画作里似乎不遵从任何物理规律,只遵循视觉规律,因此几个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小山那么大小。
这莲花台立刻以重达千钧的威势,直朝苏折的头顶砸去。
孟光摇浓眉大颤,秦容意面露惊惶的时候,苏折当机立刻——抬起手掌,掌心蔓延出了一个倒立的黑色人像。
倒像天魔——倒转与悬浮这世间的一切。
而人像上的诡异笑容一出,巨大的莲花台似乎也遵循了某种奇诡的规律,开始往上倒转,并且悬浮在空中。
秦容意发自真心地缓了口气:“起作用了!”
季霄云虽看不到但也听得到,此刻更是惊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无论是他还是秦容意,都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能被天魔所拯救,而且还是两次!?
可孟光摇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
因为他眼见得——苏折的掌心开始产生了一条条狰狞可怖的血肉裂纹。
似乎是因为“倒像天魔”从未遇过如此强横的对手,竟变得有些捉襟见肘,必须不断吸食着金乌供给的能量,才能形成这规则杀的对抗与僵持。
他是在拿自己的骨血精华,去给天魔提供强大的驱动力。
可这又能维持多久?
莲花台纹丝不动,那道长便再是随手一指,使那一群蠕虫般丝丝扭扭的黑雾得以喘息几分,蔓向了一位手捧经幡的无脸童子。
那经幡上的字样竟如飞虫一般浮动而出,一个字一个字地蔓到了那童子身上,使他全身上下遍布扭曲的黑色字样,连原本空白的面庞,也被密密麻麻的扭曲字体所占据。
孟光摇立刻提醒道:“老四小心,我记得它吸走了我头颅里的一些东西,你赶紧离开!”
苏折还未动弹,那满身咒印的童子忽也伸手一指,便有几个篆书字体的“水”从他身上脱落下来,如虫子一般大小飞入莲花池中,那不大的池子竟忽然变成了一道腐臭腥红的海洋,咕噜咕噜地冒出一道道恶臭冲天的尸水来!
苏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幅画吸收了孟光摇头颅内的“腐水天魔”为己用?
有没有搞错?
画也能驱动天魔?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没有半分解释的一切谜团。
为何大堂如此昏暗,光线像是都被吞没了?
这幅画既然吞了“腐水天魔”,自然也吞了“窃光天魔”。
以“窃光天魔”的特性,难怪他能够窃取大堂中的光线,以及收拢“骨灯天魔”的绿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