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处于震惊期的时候,也不忘记及时地把自己的情绪收整回来,避免真的露了什么错漏情绪,他调整面部表情,转而一脸受宠若惊地看向徐云麒。
“我尚未正式入画轴山,徐仙师就带我观这神龙之画,说这尘封的历史,不觉得太早了么?”
“这副不过是我的临摹之作罢了,正品自然不在此处。”徐云麒笑道,“而且,谁说你没有正式入画轴山的?”
苏折疑道:“啊?”
徐云麒伸手,遥遥一指,指尖尽头就是苏折的那幅画。
“从你下笔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内定你为这届画轴山的新人弟子,无论你画出什么,还是不画出什么,我都要你。”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内定了?
苏折疑道:“万一我囫囵乱涂一番,仙师也要我?”
徐云麒笑道:“你能看了那么多副金乌图而不头晕眼颤,足以证明你的精神力和潜质不俗了。”
他再加一番解释,苏折才明白,原来这每一幅金乌图里都暗藏了些许灵力,只看一幅的话并不打紧,可这么多浩浩荡荡的图画之海,堆叠出的灵力之浪,若是寻常人来此画室一看,还未提笔,只怕就已被图画中的细节震得心神震荡、惶恐不安,别说临摹了,哪怕画出个初具形状的东西都是难的。
所以无论苏折最后画出的是什么,他能从提笔画到搁笔一气呵成,就已经是超越了百分之九十的新人。
难怪徐云麒方才越看越喜,越瞧越爱,哪怕画风那么抽象模糊都没有糊他的眼,扫他的兴。
原来画出什么不是关键。
坚持到最后还醒着才是。
苏折表面欢喜不迭,心中却实在充满了疑惑,心想这魔尊当初难道竟真是画轴山的一幅画么?
“我听说画祖早已隐世遁居,那这画中之龙如今身在何处呢?莫非如今还在一副画中栖息?”
如果魔尊本体正是画龙,那他是如何从画里出来并化作人形的?
祖宗一般的画龙逃出,这画祖难道会没有发现?画轴山就没什么反应?还是当年确实发生了什么难以言说之事?
苏折心中种种谜团像飞舞的云絮似的,徐云麒却只是露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你若想知道更多,等到参加了入选大典,上了七居士的道课,岂不一切分明?”
这……算是挖坑不填?还是直钩钓鱼?
苏折笑着把骂娘的话吞了回去,接着便和徐云麒看了看接下来的画作,半真半假地露了适时的惊艳、赞叹,旁敲侧击地问着画中之龙的问题,可每次都被徐云麒巧妙地避了过去、引到了别的方向。
倒是千万里之外的墨极殿里,行幽和三大妖官瞧了这上下画作风景,懂欣赏的略欣赏几分,不懂的是干瞪眼死努嘴,也挤不出多少文风雅趣来,唯独一个慕容偶感觉到了这画中之龙的不同寻常,意识到苏折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地看重,又联想到了行幽之前所说所提醒的种种,忍不住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上司。
“魔尊……敢问这画中吞吐时线的神龙,可与尊上有何等渊源……?”
他这话问得倒是大胆无比,只是行幽斜眼一瞅,直接了当地问:“你是想问,这画中之龙是否就是本尊的前身吧?”
若是苏折在这儿,就敢大胆接“是”。
可偏偏是慕容偶,他不敢。
既不敢,便也低头顺目、拱手作揖道:“属下不敢问,魔尊也不必答。”
行幽冷笑一声:“你装懦卖怯,不想听回答,本尊却偏偏想给你个回答了。”
说完,一句心声直接被他送入了慕容偶的脑海之中,直激得他面上神情数度变幻,如霓虹似走灯,最终那股子震惊与顿悟,也没有完全褪去,而是持续在他两颊徘徊。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可惜那句解答疑惑的心声,陈小睡和孟光摇也没有听到。
而在苏折参观完画室之后,被安排在靠近山门的小院住了一宿,当夜无大事,他索性关了直播闷头睡了一晚,紧接着第二日晨光如温光暖阳似的没入房门,他一开门,见到的就是传召的弟子,要去参加什么入选大典。
大典之前,有弟子专门奉上青丝绿绸状的道衣,袖角上有几点青竹松柏的花纹栩栩如生,笔触鲜明,犹如点勾指抹,又佩了一袭青白玉的腰带,其中间杂画轴山七居士的仙人雕像。虽说不如那三阶四阶的弟子华贵,但这一身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已是贵重无匹。
苏折这样一穿,虽无任何修为,可还是一身仙风清气自然溢出,可见人靠衣、仙靠装,气度自然上来。
大典之前,他特意捻了捻头顶的“隐簪”,算是启动了直播程序。而由着接引弟子一路引他到了大典之上,他还瞧见了同样装扮的冯灵犀、宣家姐弟、柳添与于散,甚至还在伤势恢复期的叶清敏,他身上满是药味儿,走路都无力,却是被二位弟子抬在担架上过来参与的。
苏折瞧见这熟悉的几个面孔,又是欢喜又是兴奋,心想这一入仙门虽说开头像一场闹剧,可到底是认识了几个人族小伙伴,也算是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