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满头黑线，卡莱尔耐人寻味的眼神竟让他硬生生冒出拢拢披风的冲动。

但他到底没有。

他瞥了眼在他脚底下张牙舞爪地哈气的黑猫，退让一步，不与蝙蝠猫计较。

说起来多亏卡莱尔，犯罪巷的新毒品流通了有段时间，他摸到了毒贩的尾巴，但对方谨慎得很，打一枪换个地方，近期因为各大反派手底下的小弟们不务正业，这才冒进出头、行踪嚣张了不少。

原本顺藤摸瓜、连根拔起怎么也得蹲守大半月，眼下对方得意忘形、破绽频出，他放了几天长线，一晚上一网打尽，也算减轻了工作。

他今晚找卡莱尔主要为了两件事。

一是物归原主，二是他想要在卡莱尔的电脑里留个后门，以便他实时监控游戏里的用户IP数据。

蝙蝠侠本来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哪知卡莱尔主动加班不说，还不开灯。

他到了大楼边才发现电脑开着，蝙蝠猫又格外鬼灵精，披风的影子刚一闪过，小家伙毫不犹豫、开口就是凄厉的惨叫，直接把爹喊来了。

零星的光打在卡莱尔脸上，惨白的光线也挡不住那双一见他就熠熠生辉的双眸。

背光而站的蝙蝠侠清楚看到他沾了咖啡渍的手指，和自以为不动声色挪动指尖试图遮掩的小动作。

他在心里微叹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希望通过蝙蝠侠的身份与卡莱尔接触的原因。

他不需要卡莱尔更喜欢蝙蝠侠了，过度迷恋“蝙蝠侠”只会搅乱一切，带来灾厄。

蝙蝠侠沉默地拿出卡莱尔被绑架时丢掉的失物。

一枚完好的U盘、一支表盘破裂的表、一支不再流畅的签字笔、一部屏幕摔碎的手机，一本被火燎了一角的笔记本以及——

卡莱尔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圆睁，直到最后那枚为了垫付雅各布赔偿款不得不卖掉的胸针安稳躺在蝙蝠侠手心，他当场呆愣住了。

他不是卖掉了吗？怎么会在蝙蝠侠手里？

卡莱尔无法阻止脑袋生出荒谬的猜想，难道蝙蝠侠打击罪犯时缴获赃物，追根溯源查到了他，然后对方误认为这枚胸针有特殊意义，所以特意辗转拿回来还给他？

的确，他破产时变卖了所有能卖掉的东西，但没有卖掉胸针只是因为BATSY太喜欢叼着藏起来了而已。

宝石不能反射光。

比起卡莱尔热烈跳动到快爆炸的心脏，黑夜里价值百万的蓝宝石也不过是一块拼命汲取人造光余晖的、冷冰冰的石头。

他听到血液冲撞血管汩汩泵动的声音，他看到对面大楼的光点眩晕得厉害，他大脑空白，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

然后卡莱尔就听到蝙蝠侠说。

“布鲁斯让我转交给你的，他在拍卖会上碰巧看见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蝙蝠电脑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卡莱尔的资料，而布鲁斯参加某个慈善晚宴时正巧遇到了这件眼熟的拍品。

只是送还的身份差别，但对于卡莱尔来说，无异于兜头一盆冰水浇下。

……

谢谢，上头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

卡莱尔：“他怎么知道那是我的……算了，我不是很想知道，麻烦替我转告韦恩记我工资账上。”

如果是老板，那估计是在蝙蝠侠那儿看到了资料，又在拍卖会上一时兴起买了下来。

散财童子嘛，他懂。

虽然老板那结实的大腿肌的确让人心驰神荡，但那可是布鲁斯·韦恩，情人列个名单三位数起步的布鲁斯·韦恩。

想入非非什么的还是免了，大家公事公办。

布鲁斯：很好，他又成韦恩了是吗？

卡莱尔意兴阑珊地看着胸针，伸手去拿，比他更快一步的是BATSY，只见一道黑影咻地飞掠而过，徒留一道残影。

？

卡莱尔目瞪口呆，看着BATSY宝贝地三两下舔湿蓝宝石，放进自个儿小窝里又仔仔细细地嗅了一圈。

小家伙安心后慢腾腾地踱着优雅的猫步，绕着圈迈到蝙蝠侠身边，这会儿也不哈气了，湿漉漉的小鼻子东嗅嗅西闻闻好像在辨认什么。

大约嗅了五六秒，BATSY歪了歪脑袋，疑惑地“喵~”了一声，小爪爪试探性地踩上有它头大的战术靴，边缘硬邦邦，中间有点凹陷。

它似乎迷上了这种爪感，很快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最后一屁墩坐下，尾巴尖尖绕到跟前，高雅且上流地……坐在蝙蝠侠战术靴面上舔起了爪子。

卡莱尔：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先不说BATSY除了他压根不亲人，唯一一个被小家伙一屁股坐鞋上亲近的人是谁来着——

啊、想起来了，布鲁斯·韦恩……

显然，蝙蝠侠也想起了这件事。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但心怀鬼胎的两人尴尬的点不太一样。

自认在掉马边缘岌岌可危的蝙蝠侠：……

他昨天是不是当着卡莱尔的面一脚踹飞车门来着？这不起疑心有点过分了吧？现在凶狠地盯蝙蝠猫还来得及吗？

卡莱尔完全没想到这回事，就昨天的“推理”来看，他无疑是个反向冲刺的“侦探”。

事实正是如此。

普通人：我的猫只亲近布鲁斯和蝙蝠侠？布鲁斯可能是蝙蝠侠。

卡莱尔：我的猫只亲近布鲁斯和蝙蝠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他懂，他什么都懂！

他现在就差泪洒哥谭湾。

虽说之前自己亲身上阵造谣了老板这么久，但他心里一直坚信布鲁斯和蝙蝠侠只是单纯的资助关系。

这下好了，再也没有反驳的余地。真石锤了，不仅睡了，还深入交流了。

卡莱尔眼泪汪汪地无意间戳破“真相”的小家伙，吸了吸鼻子，握住蝙蝠侠的手，真切地说：“祝你们幸福。”

蝙蝠侠&布鲁斯：……谢谢，大可不必。

之后蝙蝠侠提出要留个后门也格外顺利。

卡莱尔蔫蔫地应了。

总归是你们夫夫店，别说一个后门，大门常打开都行。

卡莱尔瞅着办完事毫不拖泥带水准备离开的蝙蝠侠，巴巴地开口：“眼镜一定要收回去吗？”

蝙蝠侠脚步一顿。

主动要求被监视……他心里竟然有种诡异的宽慰感。

但没有情况时实施监控到底越界了。

他抬脚要走。

大楼玻璃的反光里，卡莱尔可怜巴巴地耷拉着眉毛，鼻尖是刚才泪汪汪不知道脑补什么的时候蹭红的，连头发丝都没精打采地垂下了。

像路边被淋湿的流浪狗，毛发打结、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傻得不知道躲。

蝙蝠侠无声地叹了口气，下意识抬手在腰带某一格轻微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