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随青的搜索引擎很快就提供了答案。
春.梦是指表现人潜意识对于性渴望的梦境, 通常和激素水平升高有关。
平时进行幻想、拥抱和接吻,也会引起这类情况的产生。(注)
路随青盯着这行字,几乎要把电脑屏幕都盯穿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对兰蔺有什么不合乎人伦和道德的幻想吗?
路随青努力回想了一下梦境里兰蔺那张熟悉的、泛着红潮的脸, 白皙皮肤上印出的红痕, 还有仰着头时露出的脆弱的脖颈……
路随青默默地删除了搜索历史,关上了电脑。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他吃饱了没事干在车上想“兰蔺到底对自己有没有用过真心”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吗?
还是说,这是十八岁成人礼给他的第一次特殊际遇?
路随青有些懊恼,又躺回了床上, 用柔软的新被子捂住脑袋,比起昨晚, 他脑子里涌现出来的思绪似乎更加纷繁杂乱, 让他心烦气躁,更想来一支烟压一压这种不对的情绪。
他的精神障碍很久没犯过, 在兰蔺的别墅里,似乎自由的空气更多了。
焦躁的情绪却在这一刻重新袭来,如同潮水一般从脚底上涨,缓慢地涨到胸部,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路随青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去摸外套口袋里的香烟,却摸了个空。
记忆回笼,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被兰蔺当场抓住吸烟的时候,那两包香烟就已经被兰蔺当成了战利品, 毫不留情的收走了。
所以, 现在连唯一的慰藉也没有了。
路随青的焦躁情绪更加泛起波澜。
他躺在床上, 这回也不敢做梦了, 辗转反侧, 感觉过了许久,才捱到了天明。
已经到了早餐时间。
路随青有些不情不愿地下床,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又看见了被自己打包起来的罪恶的行李袋,顿时脸色铁青,拎着它一并下了楼。
走到楼梯下面的时候,他就看见已经先他一步起来的兰蔺已经坐在了惯常那个位置上,一边读着一份财经小报。
和以前的任何一天别无二致。
见到他下楼,兰蔺仍旧态度温和的看着他:“青青,早上好。”
路随青却没办法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能欲盖弥彰的垂着眸,匆匆忙忙的应了一声。
可兰蔺今天好像不肯放过他:“手上拎着什么?你打算今天出一趟远门吗?”
路随青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拎着些什么东西。
……真罪恶啊。
他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炸毛了一瞬,第一次冷着脸快速的回答:“没有。”
路随青走下楼,绕到门口的时候,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态度似乎有些僵硬,不太自然的补了一句:“……都是一些没用的垃圾,所以打算扔掉的。”
兰蔺点了点头,像是已经了解了,却偏偏好死不死地多问了一句:“其实下一次可以让让保洁整理的。”
路随青稍霁的脸色又沉下去,整个人的态度硬邦邦的,走出去的时候,几乎有种同手同脚的嫌疑。
……尴尬。
他丢完那个可怕的秘密包裹之后,又在外面磨蹭了好久,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没关系。
兰蔺不知道。
那只是一场梦……
绝对不会像搜索引擎上说的那样!
他和兰蔺现在可是合作关系……
他怎么能肖想、幻想、妄想他的合作对象啊?多冒昧啊。
两分钟后,给自己心理建设失败的路随青还是磨磨蹭蹭地进了房门。
也许是上天知道他现在的困苦,路随青发现,方才坐在橡木长桌旁的兰蔺已经不见了。
他愣了愣,下意识用目光去寻找。
还没找到兰蔺,对方的声音就从斜上方的楼梯上飘了下来——
“我在这儿。路家的遗产官司开始打了,所以最近会有很多事情。”兰蔺站在楼梯上,垂着眼眸看他。
阳光从开得很大的窗外晒进来,恰好撒落在他的额发上,铺出浅浅淡淡的一层透明的金。
那双眼睛藏在暗色的光里,显得没有以往那么明亮,却像是一潭深邃沉静的湖。
兰蔺看着他,许久,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路随青当然没事,慌乱的再一次低下头,像是在研究地毯上花纹的走向,声音闷闷的:“……没。”
兰蔺点头,刚才被他目光止住的脚步继续往上走:“好,那你有事情的话,就直接上楼敲书房的房门。这几天可能有一些合作伙伴之类的人要过来,所以家里如果出现其他人的话,你不要害怕。我也会请他们尽量不要影响到你的正常活动和生活。”
路随青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全都知道了。
等到目送着兰蔺关上了楼上的门,路随青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事啊。
他有些苦恼,连今天的早餐也有些吃不下去。
按照法律来说,兰蔺并不是路家本家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连姓氏都不一样,就不要考虑血缘的关系了。
倒不是不合法。
路随青垂着眼眸,手中的汤勺无规律的搅动着浓汤,奶白色的汤面泛起一阵一阵波澜的微旋。
他今年十八岁,要是喜欢个人,好像也不怎么新奇……吧?
只不过他,喜欢的不是别人,有可能是他“哥哥哥哥”叫了这么久的兰蔺。
要是兰蔺对他不是真心,一切都是商人虚以委蛇的算计,那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要是兰蔺对他有几分真心,其中又有几分几量是属于哥哥对弟弟的照拂和关爱呢?
谁敢先越过雷池一步,谁就是输家。
这是路随青在那些没有人管的年月里,在那些灰暗得让人看不见希望的社会上找出的生存法则。
可就算他汲汲营营地记了这么久,有那么一刻,他还是想要以身涉险,去试一试——
在这种令人齿寒的一段关系之中,兰蔺到底会不会眼看着他被雷池炸成千万朵碎片,炸得粉身碎骨,破镜再难重圆。
路随青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