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四起, 仿佛雷霆炸裂般的巨大轰声响起,在城门前留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壳。极少数云羌士兵好运地在炮火下全身而退、得以安全赶到城墙前,但榕城守军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们攻上来。
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被推了下来, 将那些试图攀上城墙的云羌军一个个砸落。
在战争中,敌我双方之间从来不存在怜悯温情。杀人或者被杀,守护家园或者被侵略,别说冯家军上下都是经历过多次战役的老兵, 即使是刚进入军队的新人,也不会对云羌手下留情。
毫无意外的,这场攻城战以榕城守军的胜利告终。
榕城作为冯家军在边境的大本营, 经过冯家几代人的改建, 早就变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险关。更别说, 这一次他们还拥有了远远超出冷兵器时代几百年的大杀器, 云羌能攻破城门才怪了。
死在火炮下的云羌勇士不计其数,即使穿越炮火, 也在攀登城墙的过程中在滚石、热油的干扰下摔了下来。这一战云羌损失惨重, 各部落的青壮死伤无数, 却没能撼动榕城哪怕一点。
柘穆脸色难看地盯着城墙上的火炮, 眼中迸发出厌恶与渴望交织的热切目光。他一边觉得这种东西是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 一边又在见证了火炮的威力时难以抑制地产生了想要得到的欲望。
然而想要也没用, 柘穆很清楚这么强大的武器,大宁——准确的说是大宁那个摄政王冯归晔——是不会允许流出国门的。
说句实在话, 柘穆觉得冯归晔甚至都不会把火炮交给大宁段氏皇室,更别说是云羌了。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甘不愿地选择了退让:“退兵。”
随着柘穆一声令下, 方才还悍不畏死地上前攻城的云羌勇士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夏归晔站在城门上, 注视着云羌大军渐渐远去。十分突然的, 柘穆像是有意识一般转过了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遥遥对上。
间隔的距离十分遥远,无论是夏归晔还是柘穆都无法看清楚对方眼中真正的神色,甚至连面上的表情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但这次对视却让夏归晔心中涌现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炽烈灼热的东西,与冰层下沸腾起来。
在此之前夏归晔从来不觉得自己喜爱暴力,即使身处战乱、暗中收购军火,他也从来没有对“战争”产生半点想要参与其中的念头。
人总是难以完全脱离家庭带来的影响,如果说一个灵魂生来是纯白的——关于这一点夏归晔始终持保持态度,但就当做如此吧——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这张雪白画布上的主色调。
暴力,纷争,混乱,一切不和谐的事物,一直以来夏归晔都是厌恶这些的。或许不能说是“厌恶”,只是单纯的不喜。按照明安的话来讲,是“大少爷的矜持傲慢”。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夏归晔确实是,自始至终都离那些混乱远远的——作为一个还算排得上名号的人物,手上从来没有沾过半点血,这在上海滩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
然而今天,在与云羌大汗遥遥一望之后,夏归晔却突然的有了一种想要投身混乱的欲望。那些曾经以为不存在的、早已优化的动物本能,仿佛浸润骨髓的对于争斗的热爱,突然间被调动起来。
注意到自家将军的视线,一旁的副将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趁胜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