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久, 姜宁才睡过去,他睡得不踏实,有梦呓、有惊厥。

白赊月把电话打给了席君昊。

“凌晨三点十分……”席君昊忍着怒火, “虽然你是我老板, 但下次练拳保证把你打趴下!”

白赊月直切正题:“他刚知道他爸一直在骗他。”

席君昊快速清醒过来:“姜宁?”

“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所有的事。”

“你想让我做什么?”

白赊月说:“不要让他出意外。”

席君昊挂下电话,摩挲着隐藏在纹身下那几道已经完全愈合的抓痕,他起来倒了杯水, 已经完全没了睡意。

姜宁第二天起床时脑袋涨疼,不过疼归疼, 他没有了昨日的彷徨无措, 理智和要探索真相的清晰思路逐渐回拢。

他把电话打给了父亲,仍旧是几通电话没接, 隔了一段时间,他回电话过来。

“爸,你元旦回来吧,我们一起过个节。”

他依旧那样说:“我这边还有事……”

姜宁直接打断:“外婆年纪大了,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念她,只是回来一趟不容易。”

姜宁这回没有让步:“现在坐飞机现很方便,如果爸爸觉得麻烦, 我可以让我助理帮您买机票,甚至可以出国接您回来。”

应华清一顿,却也应对如流:“这样太麻烦你助理了, 我这边事情做完, 就来跟你们过元旦。”

“就这么说定了。”

挂下电话, 才看到白赊月还没走。

“你没事了?”白赊月问。

姜宁摇头:“没事。”

“真没事?”

“我爸骗我, 可能有他的苦衷, 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想不到会有很坏的事情发生。”姜宁有怀疑,但也在自我安慰。

他也只能自我安慰。

白赊月“嗯”了声:“有任何事,我都会帮你解决。”

等白赊月走后,魏柏的电话及时打了进来。

“小宁,喜事儿啊!‘打工人’不知道抽什么风,今早突然画风一变,打电话跟我说要签你做代言人,我寻思他们是不是拿我寻开心,结果连合同都发过来了。”

“啧!”姜宁摁揉着太阳穴,舒缓涨疼的脑袋,“他们没出什么事情吧?”

魏柏说:“我都打听过了,没出事,那边人跟我说你现在的形象非常适合他们品牌,虽然电影还没播出但呼声极高,相信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就认可我了?”

“是啊,‘打工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影响过口碑,宣传断层个把月,广告到现在还没投放到各大网站,他们老板估计也急了,亲自打电话跟我说让你下午就去拍广告。”

姜宁:“这么急?”

“他们之前端架子,在找艺人、拍摄上花了很大的功夫,结果时尚总监的事以及奚弘义解约的事先后发生,浪费了好多时间和精力,如今当然会急。‘打工人’这个潮牌年轻化,你接拍后对你曝光度也大有裨益,”魏柏说,“我跟欢欢对接一下,下午让魏佐来接你。”

魏柏很看好这个代言,姜宁便也随他安排了。

下午到达拍摄现场,没想到品牌创始人也在。

创始人叫柳夏,长发及肩,第一眼看过去雌雄难辨,但声音很好辨认,是男的。

他一见到姜宁就当着面打量:“脸不错,确实是他会看上的款。”

姜宁不解,但也没多问。

柳夏叫来妆造师为姜宁打造形象。

“打工人”今年的款色以大红为底色,因此姜宁的妆容也偏向暖色调,眼尾处拉长红色眼线,再贴上淡粉色眼影,整个造型出来时,本人显得惊艳又张扬。

柳夏发出赞叹:“怪不得他会来求我。”

他拿过妆造师手中的粉底液,亲自在姜宁的脖子上涂涂盖盖。

“他很厉害吧?”柳夏在姜宁耳根问。

“谁?”白赊月?

柳夏压下腰,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以姜宁的角度,很轻松就能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

“他昨天来求我,一整晚的力气都花了在我身上。”柳夏叹了口气,表情略微做作,“真让人伤心啊,为了你才来跟我上床。”

姜宁越来越听不明白了,白赊月昨晚明明跟自己在一起。

“柳总,”姜宁回应道,“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不误会的,不重要,”柳夏完成最后的遮瑕,“好了,去拍吧。”

姜宁算是听出来了,有人为了自己能代言“打工人”,求到柳夏床上去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

广告拍了两个下午,终于完工,柳夏请他到“暮色”喝酒。

“暮色”姜宁熟啊,便答应了。

柳夏开着亮黄色跑车载他到达酒吧,他对这里也很熟,进门后就径直上了二楼。

姜宁看到席君昊在调酒,于是在吧台前找了个高脚凳,观看他表演。

调的是“血腥玛丽”,姜宁拍下这杯酒,又把酒推给席君昊。

“上次你来探我班没能请你吃饭,这杯酒先请你喝。”

“先谢了,不过我不喝酒。”席君昊又把酒推给姜宁,“你是客人,你喝。”

“等会儿要开车?”

“不是,我已经戒酒很多年了。”席君昊把酒放到鼻间嗅了嗅,“酒可以喝,也可以闻,一样的。”说完,他问姜宁,“对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在拍‘打工人’广告,那位柳老板请我来的。”姜宁看向二楼,“不过他上二楼了。”

“柳夏,韩爷的旧情人。”席君昊说,“韩爷从不吃回头草,但据说昨夜去找了他。”

这么一说,姜宁就有点明白过来,为了自己能拿到“打工人”代言,韩爷找上柳夏了。

又想到韩爷和白赊月的关系,姜宁猜测定是白赊月在背后帮他。

看来他这份小情儿的工作,做的相当不错。

“白先生今天不在,韩爷在,你要上去吗?”

“不去当电灯泡,看你调酒。”

“偷师?”席君昊半开玩笑地说。

“我需要偷吗?拜师不更好?”

二人同时笑开,姜宁说:“你自己调酒,却又不喝酒,你调出来的酒又都不错,有秘诀?”

席君昊晃了晃手中的量杯:“按比例、按毫升,机械化调酒。”

姜宁抱拳:“服了。”

几个小时后,柳夏醉酒被韩焘带走,姜宁摸出手机打车,席君昊拿起外套:“我送你回去?”

“也好。”

-

到了元旦这天,姜宁提出去机场接他爸,他爸又是拒绝。

晚上和外婆吃完饭,他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香江。

“不在家里住一两天吗?”

他爸说:“不住了,我还有事。”

“我让我助理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我有手有脚,自己过去就行。”

“那不是这样说的,”姜宁道,“公司给我配了车,也安排了助理,做儿子的,当然想为父亲行方便之事,我助理送你去机场,也算我这个儿子在关心父亲上尽了一份力。”

应华清终于没拒绝:“好。”

魏佐开得慢,在姜宁的交代下目送他进入机场,接着在机场门口的一侧等。

果不出所料,他爸又折返出来,魏佐把看到的打电话汇报给了姜宁。

姜宁跟在魏佐车后,他全副武装,在他爸打出租走后,立马拦了辆出租车:“师傅,跟着前面的车。”

这种镜头司机在电视上看到过,因此问姜宁:“无仇无怨吧?”他怕出事。

姜宁说:“我妈怀疑我爸外面有人,让我跟着呢,放心,出不了什么事。”

结果这胡编乱造的话即将一语成谶。

这种抓马的事最让人感兴趣,司机一个油门紧跟其后。

“师傅,别跟这么近,被发现了怎么办?”

司机胸有成竹:“放心,我有数。”

出租车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某个高档小区。

他下了车,进入小区。

姜宁跟着下车,被保安拦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进。

所以事情发展到这儿,已经能确定他爸一直在欺骗他。

只是,为什么呢?

姜宁待在小区门口不走。

保安问他任何事情都不答,以为他是个危险分子,一直紧紧盯着,从晚上盯到天亮,见他不是蹲着就是站着,他没大吼大叫也没硬闯小区,不好做驱赶。

天气太冻,加上保安认为这人不坏,便问:“哎,进来坐坐?”

姜宁进到里面,保安递给了他一杯热水,“我说小伙子,一、我看你也不像坏人,你得跟我说你要进这小区干什么,我才能帮你想办法是吧?二、你在这门口等,天气又那么冷,冻死了算谁的?还有三……”

在保安大叔喋喋不休与姜宁说道理时,姜宁看到窗外父亲的身影……以及,叶默的身影……

叶默站在中间,一手搭在他爸肩上,另一手搂着另外一个中年女子,三人有说有笑地步行离开小区。

姜宁没有上前确认,只是呆呆地望着,像是丢了魂。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心脏也开始不停颤抖。

父亲、叶默……这太混乱了……

保安用手在姜宁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他们……他们……”

“他们啊,今年刚搬来的,听说儿子当明星去了,父母很恩爱,每次都同进同出。”

姜宁有些站不稳。

“在外冻坏了吧?赶紧坐下。”保安又给姜宁添热水暖手。

“不用了,谢谢你大叔。”姜宁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保安亭。

他拦了一辆出租,一路上,脑袋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