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桉走后,司予垂眼看着那一地肮脏的血污,顿了几秒后,从浴室接了一大桶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地板。
原本已经淡去的血腥味再次被水激发出来,洗到第三遍的时候,司予对着已经什么都看不出的地板,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剧烈呕吐起来。
他撑着洗手台,吐了个昏天黑地,胃部剧烈痉挛着,整个食道都在烧着疼,到最后胆汁里甚至混进了丝丝缕缕的血红。
直到整个人都吐到脱力,他才坐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拨出了一个装潢公司的电话。
“……喂,我想换一套卧室的地板。花色无所谓,面积……一会儿你们带人来量吧。嗯,今天就换,越快越好。”
打完这通电话,他站起身,打开淋浴洗了个澡。直到确认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腥味儿,才换了衣服出来,继续麻木地坐在角落里等着安地板的人上门。
对方来得不算慢,司予见到人,什么也没问便将钥匙往对方手里一扔,淡淡道:“预算发你了,花色你们定,换好了给我打电话。”
对方从没见过这么随意的主,开口刚想说点什么,手机上就收到了司予的转账。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这人虽然看着模样极好,可一双眼却像无机质做的一样,冷得吓人。在那样的眼神之下,装修公司的人当即什么也不敢多问,接下钥匙后,呆愣愣地就看着这个年轻男人转身走了。
刚刚那一通吐弄得司予有些低血糖,他胃里一阵一阵绞着疼,却什么也不想吃,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就近订了家酒店,走进房间后先是给“医生”回了条信息,随后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很快意识就被上涌的黑暗淹没,没了知觉。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才在胃痛的折磨下一点点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窗外的夜色裹挟着霓虹灯火浸了进来,衬得这一方小小的房间格外落寞。
司予刚睡醒,整个人都饿得有些虚脱,在胃痛和头痛的双重加持下,脑子还在一阵阵发懵,下意识就打开微信,发出了一条消息:
-想喝山药百合粥。
——住在病毒协会养伤的那几天,有时候秦夺被他气得不想说话,又或是有事不在病房,就会发消息问他想吃什么,而司予也已经习惯了秦夺不在身边时,发消息告诉他想吃的东西。
因此直到那条消息发出去十秒钟后,他才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发了什么,第一时间点开手机,按下了撤回键。
然而就在他把消息撤回的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了一条回复。
秦夺:好。
司予:“……”
他怔怔看着屏幕,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一样,半晌没有动静。
他没想到秦夺会回。
愣了大约半分钟后,他才回到:
-发错了。
这条消息发出后,司予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回复。他松下一口气,以为这个乌龙就这样过去的同时,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空。
大概是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格外容易矫情。
他点开外卖软件,划了几圈,却始终没想好吃什么,看什么都觉得没胃口,前几天在病毒协会里秦夺做的那些清汤寡水居然变得无比令人怀念起来。
司予强行终止了自己的思绪,随便挑了一家粥店,刚下好单,正准备付钱,微信弹窗突然接连跳出了两条消息:
-秦夺:煮好了。
-秦夺:给我个具体位置。
司予手指一顿,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回复到:
-不用了,我刚刚真的只是发错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他每敲下一个字,胃就拧着疼一下,打完这段话后,足足犹豫了三分钟,才按下了发送键。
随后看着屏幕上那段发送成功的话,突然也没了点外卖的心思。
反正也饿不死。再睡一觉吧。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片昏昏沉沉中,司予似乎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看也没看地接通电话,将手机拿到耳边:“喂。”
下一刻,一道低冷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耳里:“我在你家楼下。”
司予瞬间睁开了眼。
两人隔着电话沉默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秦夺问道:“现在室外温度只有一度,你准备让我在这儿等多久?”
“我……”司予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说了是发错了么?”
“看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
司予:“……”
他住的酒店就在他们家对面,他赤着脚走到窗边,低头往窗外看去,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站在街边的秦夺。
深夜里行人寥落,他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的驼绒大衣,手中提着一个小保温盒,在夜色中依旧十分显眼。
见他半天没有吭声,秦夺在电话那头说:“或者你不想让我上楼的话,自己下来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