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梦寐以求

他们用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准备好了各自要送给宋小棠的礼物,然后决定在她生日前最后一天的时间里,一起为她做一个蛋糕。

这个过程司予没让李亦澜参与,她现在精神状态还有些不稳定,需要多在宿舍里休息,只要在明晚最后给宋小棠过生日的时候露个面就好。

学校厨房里的食材算得上齐全,而有过蛋糕制作经验的钱晓钰甚至会还制作奶油,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膜拜。

他们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有人负责打泡蛋清,有人负责搅拌面粉,而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的司予则站在一旁,快乐地旁观。

张智行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了一个充电器,昨晚充了一整晚的电,此刻拿着手机事无巨细地将这一切用视频记录了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拍了一些别的东西,共同构成了他想要送给宋小棠的生日礼物。

蛋糕胚的原材料搅拌均匀后,被推进了烤箱里,钱晓钰设定好温度和时间,站直了身子,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出神地问:“你们说,要是现实世界里也曾有人愿意这样为宋小棠准备一个生日会……是不是故事的结局就会不同了?”

这个姑娘的心思一向敏感细腻,从昨天问完司予那个关于宋小棠的问题后,她就觉得心里一直有些堵。

“或许吧。”张智行放下手机,语气听上去也有些低落,“我突然想起了我上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孩也被同学欺负过。他们总是把她的书包扔去楼下,拿抹过桌子或者擦过鼻涕的纸团去扔她。我那会儿觉得那群人很过分,但也一直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出手帮过她……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后悔……虽然后悔可能也没什么用。

“其实对于受害者来说,像我们这些旁观者,也是变相的加害人吧。”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沉重,厨房里安静了一会儿,一时间只剩下打蛋器与铝碗碰撞的叮当声和水龙头里的水往外淌的哗哗声。

江欲燃洗干净一手的面粉,想了想后,回过头说:“后悔也不是没用,至少在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可以记得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张智行抬头看着她。

就听她继续道:“旁观者确实会让被霸凌者变得更加孤立无援,但说到底,真正的万恶之源还是霸凌本身。但这个世界上霸凌真的太多了,光是能被我们‘见到’的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一想到很多霸凌者甚至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我就恨得牙痒痒……”

今天的雨下得比昨天更大,屋外的雨珠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然而或许是因为厨房里弥漫着牛奶和砂糖的香甜,或许是因为很快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此时众人间的气氛反倒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

其他几个人仍在一旁说着什么,音量不大,语气却很愤愤,带着鲜明的喜怒笑骂。

一向不算沉默的司予却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盯着烤箱里的蛋糕一点点膨起来,没有吭声。

秦夺打好奶油,走到他身后,低声问:“在想什么?”

烤箱里透出的橙色暖光映亮了司予的脸庞,他轻轻摇了下头,垂下眼笑道:“我在想,希望这个蛋糕,宋小棠会喜欢。”

宋小棠会不会喜欢这个蛋糕秦夺不知道,但至少见证了这个蛋糕诞生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它。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烤好的蛋糕端出来,给它的外层涂上奶油,再生涩而笨拙地用筷子沾着番茄酱,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一排生日祝福语。

此时此刻,就好像他们并未处在这个阴森诡谲的病毒世界里,宋桑也并不是什么宿者S09,他们只是一群在给普通同学准备生日惊喜的普通人。蛋糕香甜的气息奇迹般地治愈了众人这几天来的心理阴影,在这个午后的学校厨房里,没有生死,也没有怪物,没有“见证者”,也没有“宿者”。

有的只是一群同样对霸凌深恶痛绝的血肉之躯。

他们将蛋糕用盘子装好,放进冰箱,竟然破天荒地对明天将要到来的生日会升起了几分期待。

连一直非常想要弄死S09的江欲燃都忍不住问道:“礼物准备好了,蛋糕也做好了,明天我们该怎么给她过这个生日呢?”

司予不动声色地舔掉嘴角的一抹奶油——刚刚他趁众人不注意时,偷偷舀了一小勺碗里剩下的奶油,尝了个味儿——随后才转过头面向众人,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大家只需要早上准时到教室,做一天的和谐友善普通同学就好。”

闻言,众人有些茫然地面面相觑了几秒。张智行秉持着一直以来不懂就问的优良作风,开口道:“可是大佬,我们明天不是要给宋小棠过生日吗?”

“是啊。”司予弯起眼笑了笑,“做一天和谐友善的普通同学,对于宋小棠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生日了。”

司予其实一直知道宋小棠心里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虽然从教室的墙壁一直到她的日记本里,全都写满了“恨”字,但是她最想要的,其实从来不是多么血腥暴力的复仇,也不是施暴者根本无济于事的愧疚。

从最开始,她想要的,就只是简单而平静的校园生活而已。

她想可以不必随时都胆战心惊地害怕着段思佳来找自己的麻烦,吃饭的时候不会被人无端掀了餐盘,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锁在门外,无处可去。

她想像其他普通学生一样,正常地上课,正常地作息,身边有那么一两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不会无缘无故地遭到耻笑和打骂。

仅此而已。

……这本不该那么难的。

回宿舍的路上,司予依旧和秦夺走在同一把伞下。

司予对宋小棠的心理实在摸得太透,联想起之前提起上学时他那有些奇怪的反应,尽管心底里觉得不大可能,秦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人欺负过你么?”

司予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忍俊不禁道:“啊,有过啊。”

秦夺脚步一顿。

虽然似乎依旧有些离谱,但相比起没读过书,曾被霸凌过要容易接受得多。毕竟司予长得太过挑眼,心思又深得堪比马里亚纳海沟,也不是完全没有被霸凌过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