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下午的空当,司机其实已经往回跑了一趟。另外有人负责把他们白天购置的大部分东西送回石鼓岛的疗养院里,不用他们自己再操心。为此,严子书戏谑傅金池万恶的资本家。

“那你算什么?”傅金池问。

“虽然现在是吃软饭的。”严子书头脑清晰地笑,“本质上还没背离被剥削阶级。”

“行了,省省嗓子吧你。”傅金池道,“跟姓丁的说一晚上话了,还不嫌累?”

“这个你没资格吃醋。”严子书捏他的手指,“今晚上做人不做人我可都占了。”

傅金池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那是辛苦你了,多谢。”

出来连逛带玩这么一天,面貌是全新的,好像精神也跟着放松了,带点亢奋后的疲惫。

傅金池握着他的手,一如既往凉嗖嗖的,再摸额头,严子书向他摇头:“没事,我没烧。”

他有时候疲劳过度了就容易低烧,好在这会儿额头也是凉的,的确没事。

傅金池放下心,跟司机讲了路线和地点,但不是去坐船的。这会儿时间已晚,他们现在过去渡轮码头,赶最后一班渡轮的班次不一定来得及。

好在没有什么要急着回去的事,药也带在身上,在本岛这边过一夜也无妨。

司机沿着海边大道兜了半圈,沿途看了会儿夜景,最后林肯停在一座工厂仓库前面。

港城多山,不仅市内道路多上下坡,很多地方的水泥森林也随着山势建得高高低低。经常你爬上一栋建筑顶层,以为够高了,钻出来一抬头,就会茫然发现自己却还在山底。

这座仓库坐落的位置就是这样,以至于严子书甚至没法判断他们到底在海平面的哪个高度,山上还是山下,只见漆黑斑驳的铁门略显破旧,头顶除了盏昏黄的灯,连个牌子也没有。

门口是一段往下走的狭长的黑暗楼梯,不知通往何处。

严子书望了傅金池一眼,问也没问,就跟着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不是真的什么仓库,其实就是家艺术酒店。装修完全是后工业风格,充满了艺术家的个人想法,办理完入住往里走的时候,犹如穿梭在一片粗旷冷寂的暗色系迷宫。

傅金池拿了房卡,在前头笑说:“你就直接敢进来,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严子书刚刚还真有点心跳,有时候也佩服他总能找到这些千奇百怪的地方。

穿过迷宫找到对应的客房,严子书委实累了,进门便把自己蜷在沙发上,转头四下打量。

作为以前时不时出差的职场人,高级酒店住多了,工作头两年还能有个新鲜感,后来什么五星级豪华套,也都没太大感觉了。其实比起欣赏,他端量这酒店就跟以前看傅金池的酒吧一样,满脑子只会想盈利如何运营如何,然后醒悟过来,自嘲这功利心是刻进DNA了。

傅金池倒无所谓,顺手把电视打开,房间里顿时充满人为制造的欢快的动静。

套用傅金池曾经说过的话,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倒是傅金池抬眸,忽而冲丁鸿波笑了:“你也是,看够了么?”

丁鸿波回神,被自己口水呛咳起来:“你……咳咳咳咳咳咳!”

Lisa远远地过来,看到丁鸿波咳得厉害,连忙上前几步,赶来给他拍背。傅金池才松开严子书,两人重新回到原位,仿佛刚刚什么伤风败俗的场面也没发生过。

方才丁鸿波咳得上不来气的时候,傅金池精致的眉眼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向对方道:“你要么有本事装一辈子,永远也别现原形;就算做不到,也劳驾别盯着别人的东西。”

直到Lisa过来,丁鸿波还在咳。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他想起来了,是第一回他堵在严子书家楼下,得到许可做个“入幕之宾”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