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开始重新落下,先是噼里啪啦砸在甲板上。顷刻之间,暴雨如注,像帘幕一样盖住视线,蛰得人睁不开眼。海天之间蒙昧昏暗,风呼啸得令人胆寒。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第一枪其实是打歪了的。

黑熊最开始试着瞄准傅金池。隔着一段距离,可能准头不太够,但此时也管不了会误伤多少人了,他只想拉一个垫背算一个。却忽然,横空里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子往后拖。

严子书趁他站立不稳,又将枪口撞偏,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船舱墙壁上,留下个巨大的放射性裂纹,也因此惊动了警察和人群。

其实一切也就发生在几秒钟之间。

有很多声音在向上面喊话,有的警告“不要乱来”,有的惊呼“上面还有人”,以及“是个服务生”,却都被雨声包裹着,变得很慢很遥远。

严子书也没有更多思考时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得把枪夺下来。

他知道下面的人恐怕没那么快上来。这个空档,只能自己靠自己。通往观景平台的入口被这人锁死了,他刚刚上来的时候,都是绕到后面,一路冒雨从维修梯攀爬上来的。

这大概是严子书有生以来干过最惊险的事之一,但有如神助,居然没摔下去。

现在有一波警察在下面试着开锁,剩下的去紧急寻找其他办法。

平台上,两个男人滚在地上,缠斗在一起。

严子书只胜在偷袭占了先手,待黑熊反应过来,形势却很快扭转。

他并不知黑熊是谁,叫什么,只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认得是文彪的左膀右臂之一。

但实则,这种早年真的杀过人见过血的恶徒,发起狠来,严子书委实很难是他对手。

何况黑熊手里还有武器。很快,便令他左支右绌,落了下风。

一声吃痛的闷哼,是黑熊发出的,情急之下,严子书用房间里带出来的叉子捅进他肩膀。

枪支脱手,黑熊却如受伤发狂的野兽,竟又从绑腿上摸出把雪亮的匕首。

匕首磨得极快,利刃没入柔软血肉,几乎没受到任何阻滞。

*

在几乎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的大雨之下,所有人都是狼狈至极,傅金池也没好到哪去。

即便视网膜上只映到一闪而过的影子,他还是凭直觉认出来,是严子书在上面。

直到这一刻,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才体会到对方曾经历过的那种恐惧。

不安像冰冷的毒蛇一样缠住了傅金池的心脏。

顾不得其他,傅金池拔足狂奔。其实已经有两个便衣来到观景台背面,正试图爬维修梯,傅金池都不知自己怎么将人扯开,靠着肾上腺素爆发的能量,奋尽全力地往上攀登。

他上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还来得及。

但就是晚了。

傅金池翻进了观景平台,严子书躺在地上,勉强把自己翻过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外套扔了,但衬衫外面还有黑色的马甲,所以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自己腹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