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栩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池烨就立刻站了起来。他没有走向前,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面部没有表情,像个塑料模特。唯独那双眼睛黑亮锐利,泄露了汹涌复杂的情绪,但在严栩缓缓走来的过程中又悉数淡去。
严栩走到近前,双手捂住嘴哈了一口气,拙劣地打破沉默:“好冷啊,手都冻僵了。”
池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下的注水暖水袋,几分钟前刚换过一次水,现在还很烫手,他递过去:“暖暖手。”
“谢谢,”严栩眯着眼笑,“你刚才说要回去,是有事吗?”
池烨的目光从严栩苍白的脸上收回,摇头道:“没事了,我不回去。”
“那太好了!”严栩始终笑着,边说边撸袖子,“你帮我再看会儿摊子行吗,我去厨房把饺子给包了。”
池烨眼中掠过一丝疼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能一眼分辨严栩的笑容是真情流露还是强颜欢笑——现在的严栩就在死撑。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轻拽下严栩的衣袖,说:“我来包就行,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上楼睡一会?”
内心柔软的情绪被一句关心的话语所触动,不自觉地释放出来,严栩强撑不下去,紧咬着发抖的下唇,沉默地点点头,然后上了楼。
他上楼之后什么都没干,只是精疲力尽地爬上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他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只是觉得身心都很空,像漂浮在半空中。
一直以来,他不肯彻底斩断对方锦铖的那份念想,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勇气斩断和那个家的关系。
他明知道那个家给予自己的亲情非常淡漠,但他仍然不想或者不敢彻底脱离,靠着那点可怜兮兮的血缘关系假装自己并不孤独。他就像一只被放逐的风筝,而方锦铖是那根风筝线,维系着他和那边摇摇欲坠的亲缘关系。现在,这根线断了,他被彻底放逐,将飘到哪里飘到多远何时落地,不会再有人管他。
严栩吸了吸酸胀的鼻子,两滴眼泪却已经顺着眼尾滚落,流进了耳朵里。他转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中间,柔软的枕头温柔地包容了他的所有眼泪和隐忍的呜咽。
楼下,池烨把案板搬到了靠近门口的那张餐桌上,准备一边包饺子,一边照顾着外面的摊子。他运气好,刚拖开凳子坐下,就有个中年男人走进店里,问能不能订三十份饺子,没有指定什么口味,只说到时候不要混到一起包装就行,并且要求送货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