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野伸手拉他起来,替他拍拍背上的雪:“不闹了。”
庄绍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顺便也替他掸了掸围巾上的雪,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三秒。
然后两人默契地往外走。
这段时间谁也没说话。孟野在想怎么开口,毕竟澡都搓完了,该坦白的还没开始呢。庄绍在想往后怎么办,怎么才能在喜欢孟野的同时不影响这个人,学习、生活哪样都不能受影响。
琢磨着琢磨着,铁拐李轻咳了声。
“我爸的事谁告诉你的?”
庄仙姑一言不发。现在把人出卖了,往后谁还给他通风报信?
铁拐李叹息:“不想说就算了,你知道就知道吧。其实我也没想瞒你,就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都过去的事了。”
真过去了?
庄绍想问,但又觉得有点残忍,所以只嗯了一声。
“我爸是找不着了,这事我跟我妈都已经接受,也早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了。我妈说过,他要是失足就当他命不好,要是自己投的河就当他王八蛋,总之不能让他成为我们俩一辈子的阴影,得好好活着。”
“嗯。”
雪地里沙沙地响,窗楞上的雪片簌簌下落,孟野一直低头看着。
“所以你不用刻意提,但也不用太避讳。我跑步的确是想替我爸弥补遗憾,但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喜欢,你既别把我看得太深也别把我看得太弱,尤其别带同情的目光看我,我受不了那个。”
庄绍忽地郑重:“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孟野说,“就是强调一下。”
出事后别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同情他,刻意避开他爸的话题,这让他挺难受的。他就是单纯的热爱,哪怕这份热爱里有他爸的影子,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冲刺中摆脱出来。
他提小筐的手冻得发白,嘴唇也有点失了血色,神情却多了几分解脱。庄绍看着这样的他,喜欢又增加了一层。
不管是英姐还是孟野,他们的日子从来就不算好,但他们过得比谁都认真,不仅没有在生活的磋磨中消沉,反而咬紧牙关,对生活保有乐观跟善意。假如易地而处,庄绍自问做不到。
“想什么呢?”孟野不好意思地撞了下他的肩,借以缓解肉麻的气氛,“想姑娘?”
早恋的事还没审呢!
庄绍说:“哪来的姑娘,你少编排我,自己想就说自己想。”
“真没有?”
“废话。”庄绍挥开他搭上肩膀来的手,“我在想下午吃什么。”
孟野笑了:“你他妈就知道吃。”
庄绍侧目看着他,看着他胡乱支楞着的短发跟上下缓动的喉结,看着他小麦色的皮肤,突然特别想捏捏他,所以就上手了,右手掐住他脸颊肉直接一拽——
“你也没少吃。”
孟野瞪眼:“撒开。”
庄绍笑着捏紧:“还挺有弹性。”
“庄绍你给我撒开!调戏良家妇女呢你,我数一二三,再不撒开我揍你啦!”
……
春节热热闹闹地开场。
大扫除本该腊月二十四搞,但孟野脚伤养了几天,所以拖到了腊月二十八。
那天清早仨倒霉孩子被尤英叫起来分配任务,于娜扫地孟野拖地庄绍爬梯子清理门檐和玻璃。周围街坊邻居也不例外,差不多都在屋里屋外地收拾。
搞到中午仨孩子累得够呛,纷纷嚷嚷着不能再干啦,再干死人了,父母虐待儿童啦。
“明年就他娘的成年了!算什么儿童。”尤英白他们一眼,一人踹一脚,“赶紧的,今天干完明天还要去给你们老师拜年呢。”
孟野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