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毒,谢西槐就呆不住了,成日瞅着盛凛走来走去,第一天晚上就拉住他,说我们走吧。
盛凛照旧与他同榻而眠,像感受不到他的焦急一样把谢西槐摁在chuáng上,不让他多动,还要qiáng迫谢西槐吃饭。
谢西槐对此极为不满:“这就是因为你给我解蛊的时候解得太尽力了。”
谢西槐一共给他娘亲寄了两封信去,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
他人在半路上,身边只有个盛凛,没有官家的人,收不到任何邯城的消息,连现下局势如何也无从得知,离约定到京城的时间已过去大半个月了,那大队人马应该早就到了京城了。
谢西槐是觉得,京城里再如何艰险,总归也能消息灵通些。
盛凛问过满渠,谢西槐的娘亲叫他护送谢西槐进京,究竟意yù为何,满渠却也不知道更多了。
满渠不过是前些日子在师门小聚时,听盛凛的师父季休同他提过一句,说是商家大小姐的宝贝儿子落到盛凛手里,一路不知会给盛凛这铁面无qíng的小子折腾成什么模样。
满渠暗地里很是赞成,这不,谢世子还躺在chuáng上起不来呢。
没有弄清来龙去脉,盛凛就不和谢西槐提起,谢西槐看着大大咧咧,成日胡闹,心里放着什么jī毛蒜皮的叫他担心的事qíng,便要从早到晚愁眉苦脸。
这些没定数的事qíng,还是先不给他知道了。
到了第三天,谢西槐吵闹着晚上不出发,他就自己走下山,盛凛才带着他坐吊索下去了。
马车安置在山下的一间满阁弟子守山用的房边,盛凛带他走过去,谢西槐看着马车,犹豫道:“要不然骑马吧,骑马不是快些吗?”
“你骑得动吗,”盛凛低头看着他,问他,“不是说一骑马就腰酸背疼?”
谢西槐满心都是家里人,哪还顾得上什么疼,他咬着嘴唇,摇头道:“你先让我骑马吧,越快越好。”
盛凛拗不过他,还是让他坐了马,不过也不让谢西槐自己骑,在满阁的守山房里打了一圈秋风,给谢西槐找了软垫,圈在身前一路北去。
谢西槐的娇气被病痛和一路艰险磨得所剩无几,只想快快到了京城,好探听些消息,即便没消息,见了皇上,对宁王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了。
谢西槐每天都要抓着盛凛问,到底还有几天能到,盛凛被他问得多了,也要推脱,让他自己去问客栈小二。
兴许是他们在满阁待得几天叫刺客们失了目标,从满阁到京城这一路,几乎没有碰到扫兴的人前来冲撞。
离京城只有一百里的那一晚,他们夜宿在一户农家,只有一个窄小的空间,四面都是土墙。
谢西槐坐在chuáng边,想把他暂放在盛凛包裹里的东西给拿出来,他们很快要分别了,事到临头了才在大街上分东西,太不雅观了。
可是谢西槐总觉得提出来盛凛要生气,犹犹豫豫大半个时辰,才对盛凛开了口。
盛凛一听完,果然黑脸了,但还是照着谢西槐的要求打开了他的包裹,给谢西槐挑选。谢西槐刨了两下,把他的两套衣裳择出来,丢到自己的包裹边,盛凛的行李里谢西槐送的两臼棋子就露出来了。
“你还带着呢,”谢西槐看着那副玄鹤太白子,怀念道,“还以为你丢到荒山野岭了。”
盛凛看了他一眼,谢西槐捻起了那个沾了盛凛指尖血的棋子瞧了瞧,又丢了回去,突然气哼哼地说:“我看我是被那老儿骗了,哪有什么认了主就百战不殆的棋呢。”
这个事qíng,谢西槐想了两个月,到现在才总算想明白了。
“哦?”盛凛收好他的棋,将谢西槐的两块手帕拿出来放进他的包裹里,才鼓励一般的对谢西槐吐出一个字眼。
“还花了我半两碎银子,”谢西槐愤愤回想,越想越气,“应该再杀杀价。”
“这不是白玉和黑玛瑙做的吗?”盛凛随口安慰。
“什么白玉黑玛瑙,这可是白母贝和智黑石!”谢西槐道,他忽然叹了口气,“唉,还好,棋子的材料如此昂贵,这老儿虽骗我棋有灵xing,倒也不黑心。”
盛凛一言不发把头转到了一旁去,谢西槐怀疑地看着他:“我说错了吗?”
“没有。”盛凛说得很快。
谢西槐伸手把盛凛的脸扳正,贴近了他,紧紧盯着盛凛的眼睛,盘问他:“该不会是在心里嘲笑本世子吧。”
盛凛却按住了他的手,低声对他说:“没有。”
谢西槐的手捧着盛凛的脸,心突然一跳,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盛凛拉住了。
“哦,没有,没有就好。”谢西槐有些心慌意乱,诺诺说着,就推着盛凛的肩膀,想离他远些,可谢西槐力气小,论蛮力,哪里犟得过盛凛。
盛凛又贴近了谢西槐一些,两人的嘴唇碰的这么近了,盛凛又偏偏不吻他,垂着眼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谢西槐,还要bī问:“西槐,可以吗?”
谢西槐觉得自己就算不答应,盛凛也要亲他的,那还是答应了吧。
第二天是小暑,太阳一大早就出来了,晒得土地上直冒烟,谢西槐戴上了他的黑纱帽,这便是赴京最后的一段路了。
他们在chūn末经过了水王密布的江南,在夏初登过郁郁葱葱的山岭,最后来到京城。
这一天,两人在马上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