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这一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孙副官虽为他分担了副官上的许多差事,但一件是戒毒院,一件是兵工厂,这两件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因此临行前几日,便也天天出门,除了和怀特见面,就是到戒毒院去,把印章等交予承平,又写信函给各衙门,恳请物资调度上予以配合,再又是和布朗、费风等详谈,商讨下一步戒除毒瘾的中西医结合方法的研究计划。
等诸事安排得差不多,也就到了上火车的前一天了。
宣怀风想着这最后一天,还有一件要紧事,如果不办,心里是会不安的。便一早起来就叫了车,吩咐去白云飞的装裱店。
到了店外下车,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来,倒不似白云飞的妹妹。
宣怀风走进去一看,原来店里已有两位打扮艳丽的女客,正是从前和白云飞同行的玉柳花和福兰芝。
她们正围在一张木桌子旁,看白云飞在画什么,见身后有响动,转身一看是宣怀风,玉柳花就笑道,「宣副官,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上一次来就遇上了。这一次,又可巧遇上。」
福兰芝在她身边,用手肘轻轻地碰她一下,低声说,「你就这样说话不提防。人家是什么人,倒和你有缘?」
玉柳花对她笑道,「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是说笑。这一位宣副官脾气顶好,虽是上流人,倒不会瞧不起人。」
宣怀风被她们打趣得脸红,不知怎么答话,只好朝她们微笑一下。
走到桌旁,探头往纸上一看,原来白云飞正画的一幅嫦娥奔月图,竟是极有雅韵。
宣怀风笑赞道,「白老板,你真是深藏不露,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领。」
白云飞拿着沾得饱饱的毛笔,正在纸上举重若轻地画嫦娥飘飞的衣袂,嘴上说,「怠慢了,等我画完这一笔,再给你奉茶。」
一会画好,搁了笔,才吐出一口气。
又请宣怀风和两位女客在椅子上坐了,亲斟出热茶来待客。
玉柳花和福兰芝接了茶,道了谢,都把茶搁在小茶几上,只顾着看白云飞刚画好的画。
宣怀风捧着茶问,「今天怎么忽然起了雅兴?」
白云飞指指正看画的两位,「是我不好,漏了口风,说自己能画两笔,让她们听见了,非逼着我献丑。」
玉柳花回过头来,「白老板,你这画可比市面上那些卖画的强了十倍去。先和你打个招呼,这张嫦娥奔月,我是看中了。我要买回去,挂在客厅里,你可不能开我大价。」
白云飞说,「玉老板要提买卖价钱,就是瞧不起人了。这一幅画,本来就是送给玉老板,恭贺乔迁之喜的。你要赏脸,就请收下。」
玉柳花欢喜道,「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买了新房子?」
白云飞答说,「两位现在是大红人,小报上常常刊登你们的消息,前几天恍惚在哪一版上看见了一句。」
福兰芝这时,也把脸偏了偏,小声道,「这些小报记者,真是烦人。」
玉柳花对福兰芝柔和地说,「忍耐些吧,他们就吃这一行饭。何况唱戏的营生,要是没人报道,那才是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