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少爷的声音开始,程墨就知道,十四年前的事情迟早会被挖出来。
他本来很抗拒陆远哲读到他过往的黑历史,但真的到了陆远哲去调资料,他又希望陆远哲快点看完,可以跟他分享。
这个故事已经藏在他心里太久了,心理医生建议他不回想,他爸不听他无用的悔过,他不希望他弟弟做自己的的树洞,所以没有人可以听他诉说。
而现在他和陆远哲关着卧室的房门,拉着窗帘,只开了一盏台灯。裹着被子,他终于可以找人分享、或者分担这个故事了。
他往陆远哲怀里凑了一点,让沐浴露的香气代替掉他回忆起来的消毒水和浓烟味道。
“我犯的第一个错误,不应该跟我妈说,我要去洗手间。”程墨告诉他。
他也不算闹,只是央求了他妈妈,是一车人看他可爱,司机才把车开进收费站的。
“一听到爆炸声我就知道出事了,小孩子的感觉都很灵敏的,我想起我妈妈跟我说,遇到危险要先躲起来,不要到处乱跑,只能找公安局里的警察叔叔求助,外面走的警察也不行。”他终于有机会讲这个故事,开口就觉得嗓子有点紧,“后来我知道了,我后妈是有警察背景的。”
这只是一个单亲妈妈对抢夺抚养权的警惕,但程墨没有听懂,只知道谁也不要相信。
听到爆炸声,他立刻听话地躲起来,锁上了最里面一间杂物间的门,然后钻进了一堆杂物里。
“我犯的第二个错误,有人敲门,我知道他是工作人员,也没有给他开门。”程墨继续说道。
躲在哪里也许都没差,放工作人员进来,也许死的是两个人。但他当时想的都是自救,甚至想过,也许找到这个人,就不会有人来找他了。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杀这个人,水管也不会爆,他就不会得救。他害死了很多人,还靠别人捡回了自己的命。
“我犯的第三个错误,不应该被我爸接走。”他深吸一口气,把头抵在陆远哲胸口,“我本来可以拒绝的。”
虽然是程颂执意要他回家,但其实私底下问过他。他本来可以拒绝的,就当没有这段血缘关系,但他不想去孤儿院,才跟程颂回了家。
“我要是不出生,可能事情还会好办一点。”他总结道,不敢从陆远哲的胸口抬头。
“你真以为都是你害的?看不看电视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人各有命。”陆远哲安静地听他说完,带着哄他的语气安慰他,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有点痒,又让他感觉到安逸。
他觉得陆远哲说得对,他有皮肤接触饥/渴,喜欢肢体接触,恨不得化进别人怀里。
“我知道都是犯人的错,但是家属会怎么想呢?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你要是家属,能原谅车上有个熊孩子,害死所有人还独自逃生了吗?”他问。
“你以为就你去了吗?服务区就你们两辆车吗?”陆远哲反问道,“还有去加油的、跟你一样去上厕所的、去吃碗泡面的、甚至去抽根烟的,他们也开着小汽车死在那了,他们活该吗?”
“但只有我活下来了。”他反驳道。
“活下来不好吗?”陆远哲捏着他的后颈,“你做警察了,还在抓当年的漏网之鱼,这是天意,你不活下来,就没有人知道少爷当年的罪孽了。”
“万一有一天我也害死你呢?”他明知道是无聊假设,还是任性地问了。
“那也是死在自己爱人手里了,一点不亏。”陆远哲回答道,一点不觉得害怕,顺着他的话逗他,“也有这样的恋爱关系,命里的小灾星,是吧?”
“那我就不活了。”他被自己的假设吓到了,带着忐忑承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