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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在跟我说起这段往事时,停顿了很久。
久到我忍不住发问:“然后呢,真绑了吗…… 哎。”
最后他还是没有启唇,只把我一个人扔到大石头上吹冷风,自己走到不知哪里去了。
在这里看鸟,他要时不时地去捡几颗蛋回来放到培养室,听说是为了保证亲鹤的产蛋率和体质。
爷爷说,给这些鸟儿十几天的时间稀罕稀罕自个儿的蛋就足够了,它们还得在繁殖期继续为这里的 “鸟口” 做贡献。所以剩下的工作就全然交给人工孵化。
照爷爷说的,自己就是给它们当奶妈的。人给鸟打工,谁叫它们珍稀呢。
但总有几位丹顶鹤同志不配合奶妈的工作,朝靠近他们巢穴的老头又打又叫,爷爷骂咧咧地说他们是 “白眼鸟”,恐吓它们要把蛋煮了吃。
当然只是逞个嘴快,爷爷不能也舍不得伤害它们,只在饭时煮几个白皮鹅蛋撒盐,用饼卷着吃,象征性地解解气。
爷爷做好午饭,老远就听到嘹亮的一声:“俞长盛——下来吃饭!”
我艰难地从石头上爬下去,拍拍手上的灰尘进屋。
爷爷很会做饭,荤素皆可口,但其人最爱喝粥,那种薄薄的米油上只杂着几粒粟的小米粥,弄得好像我爸磕碜了他似的。
我坐下来跟爷爷说:“我在这里住三天,跟家里打声招呼,直接去淮市准备出发。”
爷爷皱起眉来:“住哪儿,这没你地方,趁早走。”
我:“……”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赶我走,只是他这人又倔又别扭。他道:“国外哪里好了,怎么都往外面跑。”
“…… 有新的技术和知识,说了你也不会懂。我的导师说,如果去外面进修几年,我的思路会更开拓一些。”
爷爷哼了一声,给我扔碗里一块肉,说:“…… 那就好好学。”
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我学完了就回国,我出去就是为了回来的。”
爷爷看着我,我说:“到时候给买过来台彩色的电视机。”
“…… 还有彩色的?”
“…… 早就有了。” 看来老头在这冷旮瘩两耳不问天下事是真的,我叹气道,“我拿到学位大概就能被学校推荐到国企工作,攒攒工资还是能买一台的,不用我爸的钱。”
爷爷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这人高兴也要骂我几句狗东西,只是前面加上个孝顺的前缀而已。
“……” 我不跟他计较。
“我要在国外学习很久…… 以后没法来了,走之前多陪一下你。” 好不容易对他说了句真心实意的话,说罢我啜了口米汤,说道,“…… 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