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到来之前,秦彬凯邀请宋珂回海边。
“临江这个地方虽然好,赶我们那儿还是差远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去走走?正好我也回公司把调职手续办了。”
借调来集团这么久,正式的手续却一直拖着没办。倒不是因为宋珂一直没有答应,主要是秦彬凯自己还在犹豫,临江这边生活压力大,他一直不大适应。
宋珂考虑了几天,没能下定决心。
入夏那天是个周五,早上还很晴朗,到下午却响起闷雷,坐在办公室就能够听见外面轰隆隆的。将屋里的窗户推开,他闻到大雨来临前那种泥腥的气息,心里边才想起一件事。
这么久都忘了把伞带来。
不过陈觉大概也忘了。这一个月他几乎没有正经坐过班,不是在外面谈生意就是天南地北飞,有时候回公司不到两天就又走了,别说宋珂,就连程逸安都没怎么见过他的人。
傍晚时分,晚霞被浓浓的乌云盖住,同事们大多决定早点下班,以免被大雨给拦截在路上。宋珂跟程逸安也想早走,忙忙地将工作收尾,到底没有能够来得及。
六点左右大雨开始下起来,灰白的沥青地面经雨水一浇颜色变深,悬铃木的树叶也被打得七零八落,雨点砸得窗户噼里啪啦直响。
“快走快走,”程逸安抱着盆花过来叫宋珂,“我听交通台说现在已经开始堵了,再晚肯定水泄不通。”
宋珂嗯了一声,收好东西随他一道下楼。
这段时间宋珂的病几乎没有发作过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每天都能够正常地开车上下班。程逸安今天没开车,正好可以蹭他的。
两人同撑一把伞跑到停车场,肩膀简直就打湿了。园区外已经塞住,车开到出入口排队,排了近五分钟还没能出去。
“看这架势今晚恐怕又要积水,临江这排水系统做得是真差劲,一点暴雨就能涝上大半天。”
听着程逸安的抱怨,宋珂把着方向盘侧眸,意外看到一道大步迈进园区的背影,高大挺拔。
宋珂直起背,人怔了一下。程逸安很快也注意到了,降下车窗朝外喊了一声:“陈觉!”
陈觉双手举着公文包在二三十米外停下来,回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大雨纷纷,车内外像两个世界。
“陈觉?”程逸安几乎将头探出去,大声地喊,“陈觉?这儿!”
可是雨声太大了,听不清,车身又夹在队伍里动弹不得。程逸安只好掏出手机打过去,宋珂透过层层雨雾看着陈觉,陈觉却没有看他,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我回来拿样东西,拿完就走。”信号不好,陈觉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们不用等我,快回去吧。”
程逸安问:“你办公室有伞没有?”
“不用等我,你们走你们的。”
“可是——”
手机被宋珂抽走了:“你没开车?”
电话那边忽地沉默片刻,也许是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陈觉才说:“车送去保养了。”
“我们在出口对面等你。”
不等听到拒绝宋珂就挂了。
程逸安愣了一下,耐人寻味地看着他。宋珂将脸移开,看着外面那些漂浮在水面的树叶,心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放,却是满满当当的透不过气。
近一刻钟陈觉才跑出来,浑身几乎湿透。程逸安扭过头,盯着后座的他仔仔细细打量:“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他用袖子擦拭颈后的水,低着头,嗓音还有一点哑。
程逸安“噢”了声:“没听你说啊。”又把放在前面的纸巾递过去:“头发也擦擦,这样湿着当心感冒。”
“多谢。”
最近陈觉的态度转变是显而易见的。程逸安默然半晌,不无心酸地嗤了声:“跟我们还这么客气。”
陈觉擦完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撞到一起,宋珂怔了一怔,总觉得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他了。陈觉却对宋珂说:“待会儿把我放地铁附近就行,不用特意送我一趟。”
宋珂说不出话,勉强回了他一个笑容。心脏像被炙火烘烤过,变得脆而薄,稍稍一碰就会决口。
玻璃窗外暴雨如注,雨刷器甚至来不及将水刮走,车内却很安静。车子在高架桥上慢慢地腾挪,愈发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看不清前路,不知道该往哪去。
见气氛这样沉默,程逸安只好随意起了个话题:“小长假你们都去哪玩,想好了吗?我先说我,我是哪儿也不去,专心在家陪我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