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榛一刻不敢停,徒步跑回南安路的公寓,到家立刻反锁好门,靠着门框终于敢大口喘气了。
脊背的凉意久久散不去,满头的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活生生吓出来的。
他水也忘了喝,大步往卧室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暗下来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就像找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避身所,缩在床尾下意识要把自己藏得更稳妥些。
这种感觉熟悉的可怕,是无论他藏在哪里任义都能找到他的无力,逼得他控制不住的恐慌。
林榛独自煎熬好一会儿才摸手机给顾沨打电话。
失了声一般半天说不明白一句话,吓得顾沨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往家里赶。
客厅亮着灯没见着人,拧不开卧室门才知道人在里边。
“榛榛?”顾沨敲了敲房门,声音明显带了点慌张。
听到顾沨的声音林榛动了动眼珠子,抹了眼泪爬起来开门。
见到眼眶通红的泪人,顾沨呼吸一凉,上下检查他的身体,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胃疼吗?”
林榛不让他动,埋头窝进他怀里。两人就这么站着抱了几分钟,顾沨抚摸他细细颤抖的脊背,心高高揪起,“榛榛,怎么了?”
“我……我做了一个噩梦。”
林榛用噩梦概括他最不想提的过去,这是一个能安慰到自己也安慰别人的词。
梦嘛,醒了就好了。
顾沨真以为他做了噩梦,擦了他满脸闷出来的汗,亲了亲额头带到客厅安慰。
上次也是做噩梦哭得可怜,这次也是,总在一个房子里做噩梦会不会是风水不好。
他说,“榛榛,换个房子住好不好?换个地方兴许就不做噩梦了。”
“不是这个…”林榛垂着眸,像个做了错事不敢承认的学生,心虚得不敢看顾沨,“沨哥,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他怕任义找他,怕到没有一个人出门的勇气。
只有顾沨让他觉得安全,能和他待在一起,这种害怕的感觉会消散不少。
他想着,幻听到了任义在喊自己,心有余悸把顾沨用力抱紧,感受到顾沨温热的体温和安心的味道,心里的恐惧渐渐平复。
“我陪着你。”顾沨声音很轻,像怕吵着这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以为林榛下午那会儿就回家休息了这才做了噩梦,于是问他吃过午饭没有。
林榛显得心事重重,迟钝摇头,“没有。”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顾沨说。
林榛不要,退出怀抱眼巴巴望着顾沨的脸,半晌抬手摸了摸,没有由来喊了一声。
“沨哥。”
“嗯?”顾沨大掌覆盖着林榛的手,半身轻轻压着他,两人一起躺在沙发上,他问:是什么可怕的梦啊,把榛榛吓得这么可怜。”
林榛又不肯说话了,他在想任义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顾沨的公司楼下,是来找顾沨的吗?
为什么会找到顾沨...
难道已经知道顾沨是他男朋友,带着目的去的?
林榛睫毛忽闪,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上回出差去的庆城吗?”
顾沨意外他的话题转折,仍然点头:“是庆城,怎么了?”
“你去庆城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榛有点委屈,又不全是委屈。
“我还买东西去哥哥家了,他没和你说?”顾沨揉他的脸,“不高兴了?”
“沨哥...”林榛猜不明白,还是以防万一,直言道:“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两位大学室友,有个叫大义的,我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顾沨眸子微动,心跟着沉了沉,问:“你今天见到他了?”
任义下午给他打过电话,说来了珒城,有这么巧的事?
“沨哥...”林榛显得有点着急,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放,“你不要见他,不要和他说话,不要认识他,他说什么你不要听不要信...”
林榛边说着,眼泪又从眶里滑出来,他自己用力抹了,“沨哥,好不好?”
任义这个人最大的本领就是拿捏人性,肆意玩弄别人的好心。
他好像永远也见不得朋友比他好,林榛永远记得,在那间出租屋里,任义拿刀划伤了自己的手和大腿,流了满身的血佯装成一个受害者来洗清嫌疑。
他把血抹在林榛的脸上,背对着警察笑,在吓得失声的林榛脸前,轻声道:“啊,又让你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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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沨答应他,也明白今天不是噩梦这么简单。
晚上林榛睡不安稳,肉眼可见的焦虑,第二天起来不愿去上班,顾沨放心不下他,帮他请了两天的假带在身边,同时物色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