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柯不敢确定, 仔细看了看, 确确实实是棺材。
贺老夫人居然把一副棺材放在床下?
为什么?
很多老人会在死前为自己准备后事, 但就谢柯所观察到的,贺老夫人很健康, 根本看不到一丝颓丧之气, 离死也应该很遥远。
她为自己准备棺材干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脚步声。
谢柯停下思索, 在丫鬟推门而入之前,将一切恢复原样, 离开了贺老夫人的房间。
丫鬟推开门, 看见空无一人, 微愣, 用手抓了抓头发,嘴里喃喃道:“真奇怪。”
谢柯离开了贺老夫人的房间, 目的地很明确, 往贺府最偏远的角落里走。
那里,曾经贺青居住过的地方, 也就是那幅画的背景所在。
破旧的木屋充满了腐朽的味道,几百年来不曾翻修。屋前的花草枯了又败,成泥成土,压下了厚厚一层。
杂草蔓延, 蜘蛛结网。
很难想像, 这曾经是一个少女的闺房。
木屋的后面有一方小平地,一堵墙,墙角一棵早就枯萎的古树。
谢柯在里面看了看, 但年岁太久远,他什么都没找到。
晚上的时候,贺可又屁颠屁颠地过来找他了。
他问起了贺青的事。
贺可听到老祖宗的名字,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思索了半天,努力回忆家人的只言片语,道:“我祖母说,贺青老祖宗啊,也是个可怜人。”
也是个可怜人。
谢柯笑了一下,不在说这件事:“我教你画个符吧。”
贺可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谢柯道:“我就画一遍,你今夜练得会就练,练不会就算了吧。”
贺可:“啊?”
谢柯道:“我明日大概就走了。”
贺可瞪大眼:“这么快?”
谢柯“嗯”了一声,然后取出符纸,专心在纸上用朱红的颜色的画了一个符。
这个符没什么法力,对凡人的气运有所加强罢了。
谢柯垂下眼眸,认真执笔。
为什么会给这样一个陌生人这样的温柔。
大概......是因为,那一夜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吧。
谢柯走时只跟贺可一人说了,没见任何人,晨光微亮之时就离开。
其实他也没走远,就在贺府不远处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谢柯想要偷画。
所有的答案应该都在那幅画里。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贺府又迎来了另一位仙人。
入夜,贺老夫人的房中的灯却还亮着。
老人将油灯吹灭,瞬间房间暗了下来,她借着月光,走到那幅画前,画上嫁衣如血的少女,垂眼,似乎透过画,看向了她。
“终于......”
老人嘴里轻声呢喃。
“终于,到头了。”
画上的女子脸上没有笑容,眼眸清荡,因着月色朦胧,恍惚有一种悲悯。
这一边的灯光暗了下去。
偏远空无一人的老木屋里,却又一盏油灯被点燃。
微弱光线只能照亮一方土地。
照亮一角红色嫁衣,像沾满了血。
......
月明星稀。
谢柯深夜才出门,再次潜入贺府。
贺府众人都已入睡。
他在贺老夫人房前,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将这块土地完全与外界隔绝,且让贺老夫人陷入深眠。
他进去,直奔那幅画。
月色皎洁森冷,投过窗缝,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条亮带。
直抵墙角。
谢柯不带停留,想要把它取下来,但手即将触碰到画时,却停住了。
他的目光冷漠,看着画中那个人。
坐在白狐之上的少女,头微微抬起,垂向人间的眼,缓缓看向了他。
不再清明如初的眼,染尽了尘世的沧桑。
一阵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