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钦蹙眉,顺着薛恨看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斑马线外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手边牵着一个大概十来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上面串着薛恨扔掉的同款草莓。
眼下距离人行绿灯还有半分钟。贺钦听见女人低头对着小男孩开口:“宝贝,糖葫芦好吃吗?”
小男孩笑着点头,贺钦发现这男孩笑起来时,居然跟薛恨有几分相似。
“好吃的,妈妈最好了!”
中年女人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乖,下次考试如果还能进步五名,妈妈还给你买!”
“好!”小男孩兴奋地伸手比了个剪刀手。
薛恨的手在发颤。贺钦大概猜到了什么,他挪了挪脚步,站在了薛恨的对面,遮挡住了薛恨的视线。
紧接着,贺钦双手捧住薛恨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在的,薛恨。”
薛恨恍若如梦初醒一般,他看向贺钦,眼里氤氲了水汽:“我以前次次都是年级第一的......”
“嗯,我知道。”贺钦极尽温柔地说。
“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薛恨的话里带了哽咽。贺钦低头,用额头贴了贴薛恨的:“我知道。”
薛恨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凑头埋在了贺钦的肩前,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藏起没憋住的眼泪,好让贺钦看不见自己的懦弱。
贺钦伸手轻轻揉了揉薛恨的后脑勺:“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薛恨沉默着摇头。贺钦将薛恨搂紧了一些,他站在人来人往地大街上,贴着薛恨的耳朵说:“她不爱你,我会爱你。”
“永远爱你。”
薛恨攥紧了贺钦的外套,很久之后,他用只有贺钦听得见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我也是。”
牵着儿子过了马路的中年女人突然觉得内心一阵闷痛。潜意识让她回过头,目光越过拥挤的车流看向对面的人潮。那里有一对男人毫不顾忌地紧紧相拥着,个子更高的男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怀中人的脸。
女人试图踮脚看清另一个人的脸,却遗憾落空。内心的闷痛感让她捂住胸口,有些失神。
还是身边的小男孩牵着女人的手晃了晃:“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眼前一辆很高的客运车停在了红灯底下,等女人再次看向那处时,两个相拥的身影已经分开了。
他们背对着女人的方向,手牵着手离开了这个路口,只给女人留下了两道越来越远的背影,一如当年那个登上火车的青年。
女人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身边传来了男孩的声音:“妈妈,你怎么哭了?”
女人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满脸泪水——难怪这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居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疼都冷。她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水渍:“没什么,风太大了。”
小男孩并不信。他转了转眼珠子,将手里的糖葫芦抬高一些:“妈妈别哭,我把糖葫芦分给妈妈吃!”
女人破涕为笑,笑着笑着,眼里又溢出了咸湿的眼泪来——她记得,以前也有一个瘦削的小男孩,会这么天真地对自己说:“妈妈别哭,爸爸不在了,我也会照顾好妈妈的。”
而自己是怎么回应的?似乎是伸手掐在了小孩脖子上,近乎癫狂地看着他发红的脸:“你知道什么?你爸爸就是因为有了你才不要我的,你这个讨债鬼,你怎么不去死?”
原本妆容娴静的女人突然蹲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身边跟着一个紧握糖葫芦且手足无措的小男孩。
......
薛恨不知道这些事。他被贺钦带回了酒店,回去的路上,贺钦给薛恨买了好多糖葫芦,卖糖葫芦的老板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