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笙提着酒回到阁楼之上时,那本该坐在木栏边的白衣青年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少年微怔,试着呼唤了两句,却无任何人回应。
于是他攥紧手中酒壶,快步走到了尚留有余温的座椅旁,那方正的木桌上除了一份没吃完的桃花酥,就只剩下了一封被轻轻压在糕点下的书信。
长笙眉头轻蹙,将酒壶放置在桌上,随后拿起那封信,飞速拆开。
上面字迹笔走龙蛇,颜筋柳骨,很是好看,然而书写的内容,却让少年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忽有事先行一步,待你此次围剿结束,再于扬州湖边酒楼相见。云虚留。】
长笙放下信纸,微微抿唇。
青年走了,临时有些事情。
长笙不知道是什么事,竟然这般紧急,都不能当面知会自己一声,匆匆留下文字便消失无踪。
他盯着那纸张似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后,才轻若蚊蝇地叹了口气,将刚才温热好的酒壶拿起,仰头灌入了自己口中。
“砰!”酒壶被少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他眼神有些迷离,漆黑双目染上氤氲之色,脸上神情颇为不快,有些赌气的又喝了一口,喃喃道着:“真过分……说了这些围剿也会陪在我身边的。”
云虚师父,骗人。
长笙冷哼一声,捻起刚才青年未曾吃完的桃花酥放入口中,又道:“等这次围剿结束,我报完仇,一定要寸步不离云虚师父,叫你再不能将我独自留下。”
无星无月的夜晚,黑云压城。
狂风肆意,吹的这楼上少年衣摆晃荡,秀发飘扬。
他收好那信纸,折叠起来放入衣襟之中。
眼眸微瞥,那街上浩浩荡荡连夜朝着幽冥山深处前进的队伍,打着灯笼,将这本该万籁幽暗的夜晚映照得微微泛红。
长笙一口闷下一壶酒,拇指拭过唇角便晶莹透明的液体,那因着酒精微醺的眼神在下一秒忽然凌冽犀利起来,变得清明无比。
握紧长剑,少年纵深一跃,便入了那灯火通明的队伍里。
围剿幽冥,只此一战。
待一切尘埃落地,便可天高海阔,浪迹江湖。
*
天光乍破,远山寒云。
清晨雾气弥漫,高山幽冷,尤其是这幽冥,像是通入阴间的长路,一路走来,白骨森森,阴鸷无比。
左右护法夺权以后,行事更为猖獗放肆,欺压周围百姓,抓壮丁和女子,虏进山里,男作奴隶,女作玩物,生病或是受伤,便立刻处死,扔下山脚。
因此这一带向来阴森,怕是有数不清的怨魂困在这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