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头雾水地站在了那堆人旁边, 嬴政示意侍官给所有人赐座,赐酒食。
……瞧着像极了断头饭。
黔首们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罪,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动筷子, 但是又不敢抗命,硬是把一桌子山珍海味吃出了在吃毒药的样子。
只有张良,得到了嬴政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热切地让侍官给其余人倒酒。虽然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张良隐约觉得有些想要试探这些人的意思,于是酒过三杯, 气氛略缓时, 张良和这些人随便聊了聊。
几个人也不敢不答,就谨小慎微地说着话。
说着说着就冷了场,等萧何的声音落下去, 大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张良拿着杯子咳了一下,忽然发现那个叫刘季的正在看自己,于是朝他微微一笑。
刘季不慌不忙地向他敬酒, 略缓和了气氛。
张良一顿,总觉得这位兄弟有点一见如故的熟悉感。
过了一会儿, 饭局总算是结束,所有人一头雾水地被带来, 又一头雾水地被带走。
而张良还在大殿里。
嬴政道:“这些人你和李斯还有徐福去处置, 萧何和韩信留下,官职你们看着给。”
张良微微一皱眉,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领了命, 试探道:“陛下,是由臣等私下处置,还是按照律法……”
如果是私下处置,意思基本就是暗杀掉,如果是明面处置,走大秦律例,那就必须绞尽脑汁扣点罪名上去,但罪不至死。说白了就是给生路还是给死路的问题。
他看陛下好像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也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吃不准陛下的心思,所以才这么问。
嬴政却是笑了下:“秦律里什么时候说身负王气是犯法了?”
张良心领神会:“是臣愚钝,臣这就去办。”
他谨慎退出了大殿,正好跟送奏折过来的李斯碰见。张良道:“刚才那些人,陛下让你给萧何和韩信安排职务。萧何是这儿的县吏,那个韩信是从淮阴到这边来谋生的,说是略通兵法,我跟他们聊了会儿,这一个个的都太谦虚了。”
“……”
能让张良和陛下都赏识的,有几个是寻常脑袋,李斯点了点头,“……那其余人?”
张良叹了口气。
都不用他多说,李斯听见叹息就会意了:“知道了。”
张良道:“那个刘季……”
李斯脚步一顿,对这个名字格外上心。徐福之前相面,说刘季有帝王气象,他自己对这一道也多有涉猎,这个刘季的确不能小觑,只是受制于时势无法腾云化龙,是个留不得的人。
张良道:“我跟他挺合眼缘的,你看能不能……”
李斯忙道:“少傅三思,慎言。”
张良咋了下舌:“丞相想哪儿去了,大局我分得清……算了,这事儿我不插手了。丞相快去吧。”
张良行了一礼。
李斯回礼,“我知道少傅的意思了,会给他一个好一些的法子。”
张良一揖到底:“多谢丞相了。”
.
那些人一走,别馆的大殿就安静下来。一直旁观不语的赵政忽然道:“为什么不留刘季?你刚才一直在看他。”
嬴政歪了下头:“这么明显?”
赵政也歪着头:“反正我看出来了。”
嬴政笑笑地:“还看出什么了?”
“很难说清楚,”赵政离嬴政近了些,一只手揽轻轻住他,“是不是想到了前生的事?”
“这也能看出来?”
“看不出来,你隐藏得很好。”赵政闭着眼在他肩头颈窝间蹭了蹭,“可是我能感觉到。”
非常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