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激光近在咫尺, 甚至能感觉到光线灼烧面庞时带来的那种刺痛感。

戚砚是真的要杀了他。

这个疯子。

戚从礼现在的模样，用狼狈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那从容不破表象被打破，露出面具下那个原本就胆小的真面目来。

他害怕戚砚，不是此时此刻，而是在深海实验室被炸掉的时候, 他就已经对这个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儿子产生了恐惧。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承认, 他是无所不能的戚从礼，是他一手打造了这个人, 可却反过来，成了制约他的存在。

现在,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基地的警鸣声从上到下传遍了整栋楼, 这意味着基地有敌人侵入，所有人都要进入紧急戒备状态, 研究人员立马撤离，所有的资料全都要立刻销毁。

最重要的是, 要安全护送最重要的材料离开基地，也就是曾经从极北深渊带回来的那颗方形的晶石。

到现在, 都没人知道, 为什么戚从礼能研制出变异药剂, 为什么那么多地下组织都不能得到最终的结果。

除了本身重要的方程式外，还有最重要的原料, 一种特殊的, 并不属于地球的能量晶石。

这是戚从礼最大的秘密。

戚砚一把摁住他的脖子，眼神紧紧地盯着玻璃墙里的人, 水越来越高，哪怕是站在柜子上，水也已经淹没了小腿，不需要多久，就能将整个屋子全都淹没。

“开。”

戚从礼顺着另一旁的墙壁摸索到一处地方，手指点开，虚拟界面冒出来。

他先是输入了一段密码，随后眼神微动，余光预测到玻璃房里水的高度。

那水已经没过腰部了，只要再有一会儿。

戚砚手下微微使劲：“快点。”

戚从礼继续输入密码，那似乎是一段打不完的密码。

就在那水即将淹没胸口，戚砚也逐渐没有耐心的时候，密码输入完成，戚从礼刷过虹膜，开关启动，面前的玻璃墙突然打开。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满载着海水迎面涌来，本来站在柜子上的那个女人在海水的力量下被冲进了水中，没了身影。

周围被戚砚用精神系异能控制的几个异能者也眨眼被淹没在水中。

戚砚那一瞬间几乎是瞪大了眼睛，瞬移异能者眨眼发动，手中的戚从礼也趁机脱离了控制，不知所终。

下一刻，海水淹没了整个通道，基地的警鸣声跟乱了套的家禽市场一样，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

戚砚一把抱住怀里的人，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基地的那一层了。

情况紧急，他只能选择最近的地点进行瞬移。

女人不停地咳嗽着，单薄的身体全都被水给湿透了。

戚砚掌心贴在对方的后背上，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原本湿哒哒的衣服就已经全都干透了。

他有些不敢看女人的模样，生怕这许久的努力不过就是戚从礼给他设的一场骗局。

哪怕这只是一场骗局，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闯进来。

正当戚砚做好心理准备，想要跟人交流确认身份的时候，脚底突然震动起来，基地的警鸣声在那一瞬间停下了。

警鸣声停下不代表基地就已经安全了，相反，怕是有更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异能者的直觉在这一刻给了戚砚本能的警告，下一刻他就抱着人从这一层瞬移离开，眨眼来到了小岛的最外边，大雪覆盖的小岛白茫茫一片，长满了高大树木的岛屿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基地里是恒温的，可外面却是极冷，女人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一出现在岛面上就冻的浑身发抖。

戚砚身上只有一件薄的大衣外套，即便是给对方穿上了，也依旧冷的厉害。

他将女人放在地上，原地画了一个圈，翻手间一团火焰出现在掌心，随后跳落到地上，瞬间围城一个圈，将女人圈在里面，给她取暖。

戚砚要去找戚从礼，虽然对方的异能被他用禁制给封印住了，又没有注射足够多的镇定剂，可这座岛是他的地盘，谁也说不准究竟还隐藏了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火圈包围的女人突然原地跳了起来，她开始尖叫，只是尖叫，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将自己团成一团，捂着耳朵，死死地闭着眼睛，就像是……怕极了火。

戚砚怔怔地停下脚步，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从她出现开始，戚砚一直都没有勇气正视她，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已经消失了，他早就记不起来了，他跟着戚从礼过来，就是在赌一个万一。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万一母亲还活着，万一……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还在继续，她似乎不会说话，只是抱着头，将自己缩成一个圈，好像这样就能更有安全感了一样。

戚砚穿过火圈，单膝跪下去，双手颤抖着扶着对方的手臂，第一次跟她对话。

“这些火不会伤害你，他们会保护你的。”

可女人并没有听他讲话，她似乎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也将自己沉浸在了这个世界里，对戚砚的话置之不理，只是恐惧地看着周围的火焰，好像这是什么恐怖至极东西。

戚砚没办法，抬手收了这团火，招出一堆藤蔓，交缠穿插，围城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将大雪隔绝在外。

火焰消失，女人才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是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看不清真实样貌。

戚砚原本已经鼓足勇气，想看看对方的模样，却在这个时间猛地站起身。

他感觉到有很多的异能在涌动，很多人在接近这座岛，脚下岛屿也在轻微地晃动起来。

戚砚将人围在了藤蔓之中，收进了虚幻空间，下一刻出现在了海边。

他看到了船，好多大型的船只，而最前面那艘轮船的最高处站着一个男人。

哪怕是隔着这么远，他依旧能清晰地看清楚男人的模样。

是褚行舟。

褚行舟找到他了。

两个人隔着茫茫大雪，竟是对上了彼此的目光。

褚行舟的面色很冷，黑色的作战服紧紧地包裹在身上，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却挡不住那张冷峻而又带着寒意的面庞。

只一眼，戚砚就知道，褚行舟生气了。

褚行舟一挥手，他身后的船只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两旁开过去，看这模样，竟是打算将整个岛屿都围起来。

于此同时，小岛的另一面，已经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小艇整装待发，研究人员全都陆续上了快艇，带着资料准备撤离。

脚下的震感越来越强烈了。

戚砚怀疑，戚从礼根本是打算将整个基地给淹没掉，这样就可以销毁地所有的东西，等他从基地逃走，天高路远，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一切又都可以重来。

可这一次，他大概是不能如愿了。

戚砚又抬头看了褚行舟一眼，他抬起手，做了一个两个人才看的懂的手势，下一秒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知道戚从礼在哪里。

除了精神力禁制，戚从礼更需要的是镇定剂，任何一个异能者都没办法摆脱精神力躁动的折磨，即便是强大如褚行舟，也会在精神力躁动的时候失去理智。

基地里有不少异能者是没有记录在档案里的，所以他私下里一定有研究镇定剂，戚从礼离开的时候，距离他上次注射镇定剂已经过去很久了。

戚砚感受着自己跟精神力禁制之间那点联系，飞快地在楼层之间穿梭。

戚从礼真的打算将整个基地给淹没，每个楼层都在灌水，基地里的电力系统已经失效了，黑漆漆一片，偶尔有几个楼道里还闪着微弱的光，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戚砚落地的瞬间，戚从礼刚刚注射完镇定剂，转头看着他的时候，面色不太对。

“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了，看来你已经将人给救出去了。”

这是唯一一层还没有水给渗透的楼层，然而这不是最震惊的，让戚砚愕然地是周围那些大大小小泡着液体的器皿。

封闭的器皿里装着的，全都是……孩子。

戚从礼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好儿子，这次你怎选呢，这些孩子可还都活着呢。”

婴儿，全都是婴儿，满眼看过去，都是孩子，肚子上的脐带连着器皿中的管道，这些东西维持着这些婴儿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