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奚稍稍扭过头去,在薛时野的注视下,抬手就触到了他额间。
也没发烧啊。
薛时野扬起眉。
安连奚:“你不是人难道还是妖精变的啊。”
薛时野似笑非笑道:“倘若我说是呢?”
安连奚沉吟,定定看他,少顷后开口:“是就是吧。”
他的语气自然又认真,似乎在说只要是他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薛时野眸色深深,凝望安连奚良久。
安连奚亦坦然回视。
只闻得一道低笑过后,悠悠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若真的是,第一个就把小乖吃了。”
顷刻间,一种仿似从骨子里生出的危机感侵/袭,安连奚表情瞬间就是一垮,抓起薛时野置于他腰上的手就是一口。
薛时野由着他咬,心情大好,甚至挑唇说了一句,“再重点。”
闻言,安连奚立马丢开他的手,而后从他身上下去,动作堪称迅疾如风。
不能跟对方计较。
安连奚独自在窗边待了好一会,才重新坐回薛时野身边。
薛时野哑然失笑,等他坐下后一只手就抚上了后者披了满肩的发丝。
心知身边这人是有些少年心性的,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天然又纯真。便是生气也只是生那么一小会,末了还会黏过来,乖得不行。
让人只想好生疼着,宠着。
安连奚任他摸头,有些迟疑。
薛时野低眼,主动问他:“怎么了?”
安连奚故作不经意地道了一句:“没怎么,就是有点好奇中秋能不能赶回去,对了……外祖母喜欢什么呀?”
其实安连奚心里隐隐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升起的担心——害怕老人家会不喜欢他,因而想从薛时野这里了解一下对方。
薛时野听着他说,神色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待听完全程,心中已然明了。
重点其实在最后一句。
一瞬间,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瓦解,几乎溃不成军。
薛时野指节微微屈起,手背青.筋鼓动,看向正仰着头,眼底藏着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期待的人,眼神幽暗。
他缓缓哑声道:“喜欢小乖。”
安连奚知晓自己的心思是被看穿了,耳朵一热,“什么啊……外祖母都没见过我。”
没见过怎么喜欢啊。
薛时野:“会喜欢的。”
安连奚眼神带上了狐疑。
薛时野揉了揉他发顶,并未解释什么。
安连奚只好又问了些别的。
回程用的时间和去往南境花的时间相比还要快上一些,薛时野的伤口差不多结痂后,车队便是全速前进了。
前两日刘太医就把药粉换成了药膏,纱布也都拆了下来,只需将药膏涂抹其上即可。
全程都是安连奚亲力亲为。
“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安连奚一边抹药膏,一边心不在焉,眼神飘忽。
薛时野略一颔首。
如今明康帝早已从西山回来,特许他入京后第二日再去复命,宴席却是明康帝早早就着人准备上了,是为这次的功臣举行庆功宴。同时,徐知府的召令也在南境灾情平定得差不多时就已下发。
快入京城这意味着中秋也差不多到了,在这之后,就是薛时野的生辰。
安连奚想着他的小人还有好多细节上没处理的,这是他送出去的第一份生辰礼,还是得抓紧时间了。
及至到得京城那日,午时刚过,薛时野便人直接驾车回了王府,沈玦、谢景等人也在入城后各自回府,晚宴时再入宫。
安连奚还在午睡,怎么下的车都不知道,睁开眼就已经回到了王府。
“王爷……”安连奚侧头,薛时野果然靠在床头,太阳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勾勒出对方过分优越的五官线条。
见他醒了,薛时野转头望来,那一瞬间,他的眼底似被温柔满溢。
安连奚和他对视一秒,眼睛往旁白挪,“我们回家了啊。”
‘家’这个词仿佛取悦了对方,薛时野笑了一声,倾身过来把人揽入怀中,“嗯,回家了。”
安连奚趴在他怀里,想到了什么,“我有东西还在车上、”
“已经替你拿下来了,”瞥见听到这话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上露出惊愕表情的人,薛时野若有所思,遂补充,“温木收着。”
安连奚放心了,差点以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提前发现了。
薛时野看了看他。
少年漂亮的眉眼微弯,唇角亦不自觉往上翘起,笑容煞是好看。
薛时野敛眸,轻笑。
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藏不住。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心机城府的人把他牢牢拿捏住。
薛时野不仅没觉得烦躁,反而乐在其中。
“是什么东西?”他问,“这么宝贝。”
从回京后就时时拿出来,还要趁他不在。
安连奚警惕看他,待确定了什么后,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狡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薛时野眉梢轻抬。
但安连奚就是不说。
薛时野垂着眼皮,眼中含笑。
看来是要给他的了。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猜得透透的了,安连奚对于回府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回来后,薛时野肯定就要忙起来了,他可以趁对方去书房之后再把东西拿出来继续刻。
安连奚有些小高兴,在薛时野说可以带他先在城内逛上一圈就更高兴了。
“真的吗?”安连奚雀跃道。
薛时野道:“你想的话。”
安连奚:“我想!”
他超级想的。
原来的逛街对安连奚来说是奢求,就算身体稍微康复了点可以回家呆着,但他也不能经常出门逛逛。
首先他的身体不允许,支撑不了他走太久。再就是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更加有安连奚无法触碰或者嗅闻到的东西,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只能尽量待在家里,因为他的身体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薛时野:“那便去吧。”
安连奚:“可是今天不是还要进宫吗?”
薛时野不以为意,“开宴前到即可。”
明康帝特意为他们举办的宴会,他们却最后一个到,这样虽然稍微有点不礼貌,但安连奚还是很心动的。
于是在用完午膳后,两个人便驾车往城中心去了。
一路上,安连奚都在撩着帘子往外探看,京城繁华,街道两旁往来的行人更是超乎他想象的多,各类商铺同样晃花人眼。
“想不想下去看看?”
安连奚看着底下的热闹,一颗心好像跟着沸腾起来,“想!”
“那便去吧。”
薛时野朝在吩咐了一声,马车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靠在一处街角,安连奚则等着人抱他下去。
等了半天也没动作,他转头去看薛时野。
薛时野亦在看他。
安连奚琢磨了一下,问:“王爷,你不去吗?”
薛时野说:“我若是下去了,你怕是逛不了了。”
岐王之名京中谁人不知,见过他的人不知凡几,而有关于他的传闻,更是只多不少。
安连奚一瞬也反应过来。
这里是京城了,出门在外,岐王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出现在大众面前。
但是薛时野不跟着一起,安连奚又觉得兴致没那么高了。
刚才还情绪高涨的人,眨眼就沉寂了下来,薛时野心间微动,取来幂篱给他戴上。
安连奚想说让对方戴着陪他,可又觉得这个实在不符合薛时野的身份,只得被他戴上幂篱,怏怏地下车去了。
薛时野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注视着人消失在人海之中,心头莫名有种冲动。只觉手上空落落的,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落了个空的感觉。
在此之前,薛时野以为,是对方离不得他片刻,只要他不在,这人就会弄伤自己。
然而,现在想来。
好似是他离不得这个人……
张总管在王妃离开后就入了马车,因他的这张脸也算代表岐王府的一大招牌,经常为薛时野操办各种事宜,自然也不适合跟随外侧。
因而只有映红和映恬、温木三人陪同安连奚下了马车。
张总管往车内自王妃离开就闭目养神的人身上看了眼,悄然退到车外。内心想的是方才王妃走时王爷盯着背影瞧的那个眼神,不禁啧啧了两声,没想到他们家王爷也会有那般怨夫的神情。
好像被丢下了一样。
张总管心中腹诽,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正想着,忽闻身侧传来一道声音,张总管登时吓得一哆嗦,还当自己的心声被听见了。打眼看去,薛时野不知何时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张启。”
张总管听到这一声恨不得当场跪地,继而反应以他多年来当上大总管的经验又飞快稳住了,“王爷有什么吩咐。”
薛时野看他一眼,视线从他身上扫过。
张总管额头汗都要下来了,还是有点心虚。
最后,只闻那低沉的声音里似叹息一样说道:“跟上。”
张总管还未反应,玄色的衣摆便从眼前掠过。薛时野已下了马车,大步朝街道走去,张总管见状急忙跟在他身后。
安连奚刚才还因为薛时野没来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但当沉浸于街边商铺中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的各种精美物什后,就想不到别的了。
映红性子较为活泼,看到安连奚目光在一处玉石铺子上停留了许久,便翘首往那边扫视几眼,出声提议道:“王、呃……公子,要不要过去瞧瞧?”
映恬撇了她一眼。
要说她们这些人在岐王手下当差,首要的条件就是恪守本分,更是要谨言慎行。更别提她们二人是影卫营出身,从里面走出来的,只不过一个修武一个习医研毒去了。
当然,映红其实更擅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