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思绪一转,前世出兵南朝的场面涌上心头,从前南朝提前入主岭中,奔着淮水一线汹汹而来,那时的北朝大宋只能迅速反击,白烬带着大军直奔波涛汹涌的淮水,却在对面就遇上了南朝的大军。
那时正值月末,夜里无月,四处昏暗寂寂,只剩浪涛滚滚响过,而这水声盖过了兵器细微擦动的声音,北朝的征南军在夜里暗下渡江了。
江上漆黑,为妨动静被知晓,并未打灯的船像是暗夜里的猛兽,面对着对面的黑暗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船缓缓地驶到了江中,却忽然一声闷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船体,紧接着风声变得急骤,几声惨叫从船轴处传来。
“有埋伏——”船上的人一声惊呼,马上就是哗哗的羽箭朝着船上射来,那箭上带了火,射来没入肉体与船板,燃烧的火立刻照映出了穿上的人影,知晓有埋伏的北朝将士慌忙躲窜,人影一时乱成一团,更是犹如活靶子给埋伏的南朝将士下手的机会。
惨叫声与火光下,火箭逐渐停了,但不辨方向的船好似忽然往水中沉下了些许,南朝的军士划着小船过来偷偷爬上了船沿,在热烈燃烧的火光中,厮杀与砍刀的声音在江上不绝。
这一夜,北朝军士损失惨重。
那是白烬出征来的第一个败仗,为此他还遭朝中人弹劾,世人仿佛忽然对他失望,如今的小将军同当年的秦大将军,怕终究还是云泥之别。
那时候白烬失意之外,却忽然意识到,那日渡江本是暗下行动,南朝怎会如此巧合地一道渡江又备好了刀剑武器?如此处心积虑定然是特意埋伏,也就是说,北朝一早的行动,早已被南朝得知。
可是谁将此事传了出去?北朝的大军里,竟还有奸细吗?
如今面对大江,此情此景,白烬不可避免地想起前世之事,倘若此次依旧遇上埋伏,他又该如何自处?
白烬将手撑在桌案上,他抬眼对江桓道:“去召集几位参将,商讨明日巳时练兵事宜。”
“是。”江桓抱拳后就去办事了,可他走到门口,自语了句,“我堂堂江家家主,这么听他的干什么……”
江桓脚步没停,领了命还是继续去把事情办了。
当日几位参将齐聚,这些日子安营以来,练兵虽是每日都练,却并未有过什么大动作,白烬当着几人的面,让他们吩咐下去,明日巳时,征南军齐聚营内,白烬要亲自观阅练兵事宜,他还告诫了句,此事明日辰时再行告知将士,也以此检验众将士的反应。
翌日,日头一早砸在军营之中,逐渐驱赶走野外一夜的凉意,炎热又占据了整个军营。
北朝的将士一早就磨好了兵器,枕戈待旦般地穿上了铠甲,甲胄擦响的声音四处传来,大军集结,场面盛大得好似即将出兵。
这些年大宋在前朝的烂摊子上逐渐休养生息,却尽力没让扩充军队之事搁下,明眼人都能看出北朝的不甘,而那时南朝吞下南方的大片土地,其实已算左支右绌,当年的和议于两方而言,都算是个暂且休战的时机。
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当年未曾了结的事情,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白烬立于高台,他俯瞰着大军练兵,前尘往事与今生交叠重复,热浪之下,刀光凛凛晃动出无数的光影,白烬历经战败与生死,此刻也会重新生出无限的期待来。
“白,白将军……”江桓刚走到白烬身后,他给自己洗脑了许多次,才改成喊白烬“将军”,他表情有些严肃似的,“事情跟你说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