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而病弱的身体几乎和艾维如今的情况完全重合, 艾维一直到恍惚地睁开眼睛的时候,都难以分清梦境、过去与现实的区别。
尤其是,当他醒来的时候, 拉赫曼正坐在窗沿,拿着一卷陈旧的残破书籍仔细查看, 那身影同黑暗中那颤抖的声音相合, 让艾维一时间怔在那里, 许久没有动作。
但即使是呼吸的极细微变化,也很快被拉赫曼发觉,他扭过头来,正对上艾维的眼睛。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艾维的额头贴了一会儿, 像片轻柔的落叶, 很快就离开了, 似乎是发现艾维的体温降下来了许多,于是凝重的表情终于和缓了许多。
艾维觉得可能是持续的发烧烧坏了他的脑袋, 他有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拉赫曼,耳边反复轻轻飘着那句柔软又痛苦的“求你”,就好像只要一阵风, 说话的那人就要碎掉了一样。
原本的猜测几乎实打实地落在了地面——
他对拉赫曼来说, 是很重要的人。
艾维其实有些难以想象,他们作为对立阵营的人与魔族,又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切的羁绊。
但哪怕只窥见过去记忆的冰山一角, 他也明白这种感情的重量。
艾维试探着拿手贴了贴自己的脖颈。
热乎乎的……还在发低烧。
拉赫曼给他喂了点水, 艾维喝了很大一口,冰凉的水液让他有些贪恋, 过于持久的高温让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他支起身子,细瘦的手腕落在被面,像雪天的一只红梅,叫人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上面,又担心于那梅枝的伶仃,害怕它是否会被越来越大的风雪给催垮。
拉赫曼极为克制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声线仿佛极为平稳一样:“艾维,别担心,再有一两日我就可以排完那迷雾森林了,很快就会找到兰斯他们。”
他真是一个很好的王,有着王都有的很好的掩盖情绪,给以人安心与力量。
但是已经经历过梦境,回忆起过去的艾维却好像轻而易举地透过这层壳看明白了这个好像一直都担任着保护者的魔王。
他真的装的很好。
如果艾维没有听过他曾经发出的那种仿佛要将灵魂都一起紧缩的声音的话,他可能也会被骗过。
一直做一个必须无所不能,必须挡在所有人面前的王,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艾维不知道。
但是,他想,或许“艾维”应该和他很有共鸣吧。
因为,他们都是绝对不被允许后退的人。
王的背后,是子民啊。
而“艾维”的背后,也是他曾经的友人,还有那些在意着的人。
这样一想,他自己都觉得他们很配。
只是好像难以避免地觉得难过。因为人并不是假装不难过、不害怕,就真的不会难过害怕的。
就想他清楚的知道,“蝶梦”这毒或许对拉赫曼来说,是比如今失去记忆的他要更为疼痛的一个引子。
艾维想到刚刚瞥见的拉赫曼隐藏在身侧的满是月牙形的血痕,哪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呢?
他闭上了眼睛,过于沉重的身体很快就重新将他拖入了梦境中。
这次他没有想起任何的记忆,只是觉得四肢都沉甸甸的,难以做出任何的动作。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