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刚蒙蒙亮,栩摘星就动身出门了。
容熙的别苑附近没什么人家更没什么铺子,想买东西还得走两里路。
而卖丧葬用物的铺子,寻常人都嫌晦气不吉利,不愿沾染。
于是丧葬一条街便跻身在市集最角落的那条巷子里,顶好的地段自然是轮不上的。
栩摘星在丧葬街上和一位满身缟素的老熟人打了个照面。
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的郡王府管事,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的双眼已然哭肿,像两颗暗红色的核桃,脸色也出奇的差。
昨日婚仪上他笑得有多合不拢嘴,此时就有多么的痛心神伤。
栩摘星垂下眸子,心下了然。
是了,虽然郡王府没有要回宴清的尸身,但奠仪定然还是要办的。
只是郡王府昨日的喜事办得那般盛大隆重,几乎是全都城人尽皆知的事了,第二日就直接挂起白幡办丧事……
定然会在坊间激起不小的波澜,引来是非流言无数。
别的姑且先不提,光覃鸢这“克夫”的恶名肯定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
一旦女子沾上这晦气污名,穷其一生都难以摆脱,洗不干净也摘不掉。
栩摘星心底有些纳闷,这覃鸢是真的刚到离朝初来乍到不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
还是她已看开了这些虚名,不打算再改嫁了?
即便她贵为一国公主,嫁第二回也不是件易事。
再顶个“克夫”的恶名,别说王公贵族了,就连一般的名门世家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新妇。
其实栩摘星猜得没错,覃鸢就是不打算再嫁了。
时光匆匆,转眼两日已过,到了与容熙约好的日子。
卫澜霆与江无虞身着素服,衣冠从简,再次来到月溶别苑送宴清最后一程。
别苑已挂起白幡,门楣上挂着白绸,风吹幡动。
别苑处处都装饰着素净的素色,远远望去入目是一片朦胧的煞白。
卫澜霆差人送来了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不算笨重,反而雕文细致,栩栩如生,很是精巧。
栩摘星也是到这一刻,才明白那夜容熙为何让他不必去买棺材了。
身穿纨素的容熙看上去比前日又清瘦了一些,气若幽兰,面如白莲,清俊而寡淡。
“来了?”容熙淡淡开口。
卫澜霆没什么反应,江无虞朝他颔首示意,“这几日辛苦你了。”
容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因为不想为外人知晓,所以宴清在别苑的葬礼从简,诸事皆是尽可能的亲力亲为。
安放棺椁的土坑也是这两日栩摘星和容熙挖成型。
入棺,安葬。
白幡随风摇曳,纸钱漫天飞舞,落了一地。
这一方小小的别苑,被清冷肃杀的气息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