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熙回答这个问题时并未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小亭。
精巧的雨心亭被笼在一段柔软的月光之中,朦胧而绰约,有些许的不真实感。
明月如霜,照见故人如画。
他忽然想起,那日宴清在雨中看着他在亭中抚琴的情形。
晚风乍起,吹动容熙素白的衣袍,轻拂过他柔软的发丝。
容熙缓缓阖上眼帘,感受着风,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这晚风虽贯着秋夜的微凉,却出奇的温柔,朝他吹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是宴清化作了微风。
容熙嘴角挑起一抹弧度,他想着宴清定然也会喜欢他如此的安排吧?
卫澜霆抬眸,望着容熙在风中甚为单薄落寞的背影,那些早就想好的讥讽冷嘲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似有什么哽在咽喉处,吐不快,不吐也不快。
江无虞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着卫澜霆的情绪变化。
此时也知道卫澜霆对容熙的杀意已经所剩无几,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要不然卫澜霆若是铆足了劲非杀容熙不可,那谁也拦不住他。
卫澜霆甚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所以江无虞是真的有些担心,生怕他会杀了容熙。
宴清已死,若容熙也跟着死了,宴清就真的是白白断送了性命。
江无虞伸手攀上卫澜霆的臂弯,轻声说道:“殿下,我们也该回去了。”
卫澜霆眉头微蹙,眉目间显出片刻的挣扎与犹豫之色,并不太想就这样离去。
“孤还没有亲眼看着宴清入土为安。就这么走了,孤不放心。”
埋葬宴清的时候,卫澜霆希望自己能在场。
不为别的,就想为他添一抔土。
容熙听到两人对话,重又睁开了双眼,转过身面朝着两人说道:
“太子殿下既然有心,可与我一同为宴清办丧。三日之后,将宴清入土安葬。”
卫澜霆仍然冷着一张脸,用硬邦邦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说完不等容熙再开口,卫澜霆就带着江无虞率先一步往外走了。
栩摘星快步想要跟上,结果前头的卫澜霆撂下一句话,直接让他不用跟他们回东宫了。
“丧仪事多繁杂,你就留下来做个苦力,供容熙公子驱使。”
栩摘星:“……”
栩摘星低头,“是。”
幸而他武功高强,不然这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别苑,留在这儿过夜还真几分渗人。
卫澜霆和江无虞走后,栩摘星慢慢吞吞地走到容熙跟前,微微颔首,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
“公子有何事需要在下去做?尽管吩咐便是。”
容熙点了点头,也不跟栩摘星客气,因为他自己一个人毕竟分身乏术,的确忙不过来
“既然要办丧,烦劳你天一亮去置办些白幡白绸白蜡纸钱冥币之类的丧仪所需,明早先将灵堂支起来。”
栩摘星点头应下,虽然他跟太子爷一样都不喜容熙,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是为了宴清的丧仪所准备的,所以他自然会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