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如簌,辗转翻飞。
宴清眼眸微弯,带着笑意。
容熙总说他傻,可是他这问题难道问的不傻吗?
事关你的安危生死,我如何能装作不知,袖手旁观?
宴清有很多话想跟容熙说,可想想那些话又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最后的一点时光,他不想浪费。
而且,他也没什么力气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宴清颤抖着伸出手,覆上容熙的脸颊。
容熙忙将脸凑得近了些,将脸抵上宴清的手心,好让他省些气力。
看着宴清这副模样,容熙心生不忍,甚至不忍直视宴清浑身是血的模样。
容熙身上崭白的衣袍,已被宴清身上的血洇染得血迹斑斑。
宴清的声音细若蚊吟,轻柔得仿佛随时能被风吹散,“疼吗?”
宴清轻轻抚上容熙脸颊那道细微的口子,往外渗着殷红的血珠。
那是容熙在和九鹰打斗时不慎被他们鹰钩上的钩爪蹭伤的,钩爪锋利,触之见血。
容熙摇了摇头,带着绵绵的哭腔,“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他这点小伤,跟宴清身上的伤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关心自己身上的这点小伤。
宴清躺在容熙怀里,望着头顶几片零星的落叶打着旋儿缓缓落下,他忽然感受到了无尽萧条的秋意。
“去找玉霖真人…幽冥宗不敢造次…你便能性命无虞…”
这是宴清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他连容熙的退路都替他想好了。
慕白涧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他应承的事宴清并不放心。
而这世上唯一能制衡慕白涧且能震慑幽冥宗不敢造次的人,就是如今那位喜好济世救人的玉霖真人。
也是曾经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江湖第一剑客。
话音消散,宴清搭在容熙胳膊上的手也随之无力垂下,眼帘沉重得再难睁开。
容熙没有嚎啕悲鸣,没有声嘶力竭,只是收拢了手臂,将宴清抱得更紧了些。
容熙的身子带着不可抑制的微颤,双眸被泪花染成如霞的绯红,眸底全是夹杂着痛意的无措。
缓缓低下头将脸颊贴在宴清光滑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眸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切切眷恋。
撑到最后,容熙再也绷不住了,无力地将脸深深地埋进宴清的肩头,低声呜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白涧无声落下。
慕白涧望着彼此依偎的两人,眼眸低垂,有那么一瞬的唏嘘。
“人死灯灭,万念成灰。节哀,他为救你而死,你更得替他好好活着。所以,将他埋了吧。”
慕白涧嗓音寡淡,品不出丝毫的情绪,荼白的华发随风微扬,俨然一副忘情无情的仙人之姿。
慕白涧靠近,容熙立刻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
又听到要将宴清立刻埋进黄土,容熙从心底生出一抹执拗的不愿。
容熙的声音因为才哭过还带着些许的喑哑,“我想,带他回去。”
“拖着他赶路是何等的累赘,你难道不知?”慕白涧挑眉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