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后续小日常
十道最开始的想法是, 战时用于兵,平时用于民,自完全落成到今已有两年了, 在大辰境内时时刻刻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但最近,有多地官吏上奏, 说据一些商甲户反应, 若想要在十道上运输大批量日常生计杂物, 因这种货本身就挣不了太多的银钱, 走十道成本太高,他们负担不起,水路的话则浪费时间, 容易造成“青黄不接”,早已习惯了十道三五日之内遍布各地的百姓根本不买账, 这样一来, 久而久之,货物挤压, 多产地区成堆成库成烂,少产地区则物价哄抬,供不应求,
还想问问陛下, 有没有一个既省钱、还和十道一样快的办法,专供这些日杂物的运输?
看完最后一个字, 元彻额角跳了跳。
快还便宜,他们咋不上天?要不这个皇帝给他们当好不好?
陛下将奏折一扔,咣当摔在殿内, 低下一片寂静。
寒冬, 厚雪压京, 游走在大街小巷的风夹着冰渣子,吹打在窗户上,唆唆地响。
议政殿内烧着足足五笼炭笼,暖气熏人,公输厚被传召,进来时,殿门刚打开一条缝,寒风立马紧跟而至,吹得众阁臣连忙护着案上的纸张。
“唰啦啦”
鬼戎兵门连忙飞速关上门,打扫干净落进殿内雪。
“陛下息怒,此事……呃,话糙理不糙,每年冬天都是最难熬的时候,对用物的需求往往是平常的两倍不止,但道路结冰,沿途客栈闭店,运输成本自然也跟着更加繁琐。”牛以庸小心翼翼地将凌乱地桌面收拾好,清点之时,发现少了一张,刚准备起身四处找找,少的那一页就被一只修长的手递了回来。
牛以庸一抬头。
“丞相大人?”
这两年来沈之屿的身体养好了很多,面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不再像之前那样消瘦苍白得让人心疼,手从去年就可以开始握笔了,如今几乎和以往无异,但陛下就像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的农夫,每至大雪大暑天,都提着心吊着胆,随意的一声咳嗽都能让他先跳三跳,然后把整个太医院拧过来晃悠。
对此,丞相大人表示,别理他。
元彻从成山的折子中抬起头,下一刻,立马扔下手中笔走下来,照例对着沈之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扫视了一圈,见那披风的领口没裹好,前襟上还落着一小片雪花,毫不顾忌地伸手一拢。
当然,嘴上也没闲着:“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外面雪还没停,也不怕冷着,有什么大事儿朕回去自然会告诉你,何必辛苦亲自跑一趟魏小喜呢?没跟着?”
魏喜从殿外探出一个头。
元彻:“看什么看,煮碗姜汤去,再拿个手炉来。”
魏喜连忙溜了。
众阁臣内心十分感谢丞相大人及时出现相救,否则免不了被陛下一顿吼,同时熟练地装瞎装聋,在陛下唠唠叨叨的时间里回到位置上各司其职。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常言还道,世上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
丞相大人万岁。
齐王死后,这天下近来再无大事发生,万邦一国,四海囊括,清平安乐,能很明显地能感觉出,尽管陛下那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臭脾气依旧还是那样,但整个人不再似从前那般紧绷,于人前,还会故意肆无忌惮地敞露出对丞相大人的偏爱,“粘”得四下都腻得慌。
或许是因为以前藏得太久了。
沈之屿耐心等元彻说完,淡声回了句“无碍,别一惊一乍的”,然后坐去众臣上位:“你们继续聊,我就是来听一耳朵。”
“陛下赎罪,十道毕竟是陆路,就算修得再笔直通常,使力的终究是马匹,货一多,马匹的数量自然也得跟上来才行,运输成本便上去了。”公输厚拱手道,“这是没法在十道上改良的,问题不出在这上面呀。”
公输厚也在这月里为这件事情抠破脑袋,思来想去,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有用。
江岭出列道:“陛下,既然马贵,那想办法压一压马的价钱呢?凭商户户籍为证,比如买十匹只需要赋九匹价钱,百匹则更惠,以此类推?”
“万万不可。”牛以庸摇头反驳,“先不说那卖马商是否同意,此法一出,岂不给蓄意屯兵行了方便?凭商户户籍为证这一点其实没什么用,你若仔细辨别,可以发现大多商户家不仅仅完全以商为主,多多少少都会参杂着其他的东西,再者,且光压马价有什么用?买马其实对大多数商户来讲并不难,市场马价不贵,只需要花一次银子,真正麻烦的是养马,马匹吃的草,生病了,老了,这些才是他们没人头疼的关键。”
江岭听得哑口无言。
魏喜煮好了姜茶送进来,沈之屿抿了一口,驱走了身体内的寒气,没插话。
议政殿陷入短暂的沉默。
“陛下,”牛以庸拱手,“臣愚见,要不统计一下此类商甲之户的名单,以皇城的名义出面扶持,对他们给予一定的补偿?”
元彻盯着手中一连十来本折子都是求于此事,眉头微微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