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瓜,过来拜堂
陛下是赶在大军之前独自快马加鞭跑回来的, 大半夜地出现在皇城时,把巡逻的鬼戎兵吓了一跳。
原先说起码得等到翻月,因为南藩的毒虫让大多士兵都受了伤, 光是养伤解毒都花了十来天,好不容易可以启程了, 又被一场大雪封了官道, 得临时改绕山道。
山道不好走, 崎岖, 还滑,途中,有一匹刚参军的狼不小心掉进了雪水沟里, 还是元彻跳下去把它捞起来的,当夜陛下就喷嚏不止, 气得头狼把小狼揍了一顿, 小狼自知闯了祸,夹着尾巴跑来元彻身边低头认错。
“行了, 多大点事,下次小心点。”元彻揉了把狼脑袋,“走路时不要开小差。”
小狼嗷嗷几声,翻身把肚皮露出来, 示意这里揉着更舒服点。
头狼见状,跑过来又是一爪子, 把这没大没小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叼起来扔了出去。
众人被逗笑了。
元彻也跟着笑了会儿,但两声之后就收敛了笑意。
“陛下,头狼脚程快, 要不您带着亲卫们先回去吧。”一位老兵把元彻一路以来的心急看在眼里, “属下们已经没事了, 踩着您的脚印儿跟着就行。”
“对啊。”有人立马附和道,“如今丞相大人一个人在皇城,还有太傅,您替大伙儿回去看看。”
“陛下。”军医也说,“不用担心余毒,您当时下令及时,将士们已经无大碍了。”
元彻没有那种推辞来推辞去的“高尚美德”,思索片刻觉得大家说得在理,便叮嘱了几句,带着兀颜等一半亲卫连夜出发了,另一半留着和大军相互照应。
元彻先半夜翻了相府的墙,发现一片漆黑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感觉不妙沈之屿不在相府的话那就是在皇城,半个月了,他为什么还要在皇城留宿?
难道是……
元彻这个人,平时挺乐观的,但他不会盲目乐观,习武之人最知命脉要害,人身上的有些地方随便怎么拧都不会疼,有些地方连碰都碰不得,耶律哈格那一下,若能活过来才是华佗再世。
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但有时候就是抱有侥幸心理,奢望老天爷对他好点。
兀颜也瞧出了端倪,低声道:“陛下,现在我们去哪儿?”
“改道。”元彻调转狼头,“去皇城。”
沈之屿听说元彻回来时,就知这坎终究还是来了。
人这一生要经历大大小小诸多磨难,就像是神仙要历劫一样,越过了,海阔天空,越不过,一落千丈,这和是否无能弱小无关,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再凶猛的野兽也有受伤的时候,再强大的人也有沉闷的低谷。
“陛下人现在在哪儿?”
“太庙。”来传消息的鬼戎兵答。
“备马。”沈之屿放下手中笔,“去太庙。”
前年南下后,元彻将前朝李氏的牌位全部扔了出去,换上了老狼王和早些年随老狼王一起征战的将军们的牌位,从下到上,排排放得格外整齐,就像在战场上列队那样,当时耶律哈格还开玩笑,说让元彻留个位置,等时间到了好和老兄弟们一起团聚。
当时元彻和耶律录听罢,一左一右夹起耶律哈格的胳膊,把他提了出去,说得了,老狼王嫌你每次都最不能打,是军中需要照顾的小弟弟,您老还是去逛集市喝花酒吧。
香烟缭绕,耶律哈格的牌位静静地放在他生前自己选的角落,和兄弟们并肩在一起,上面的字是沈之屿亲手写的,看字迹便知。
“师父,你说你急什么啊?”元彻没规没矩地扯过蒲团当坐垫,盘腿坐在上面,身边丢着三个空酒坛,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冬天,喝得满脸通红,“朕……嗝儿,朕还想着,等啥时候把元拓锤死了,带着你,师兄,阿屿,还有臭弟弟一起回北境玩会儿呢,哦豁,这下玩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