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跪在本王脚边
三月的京城, 气候多变。
昨日还是天高气爽,转眼今日就被乌云笼罩,阴雨绵绵。
人的心情也因雨水变得乏闷起来, 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接下来的朝中事宜臣已经写好了,陛下谨记快缓得当, 一定要将节奏握在自己手中。”沈之屿落下最后一墨, 收笔, 将桌案上的纸张按顺序整理好, “期间若有不明白的地方,牛以庸可以问。”
丞相大人肩上搭着一件白袍,长时间伏案让他的眼睛和肩颈都有些酸疼, 一时间,竟不知道先去揉哪儿。
正思虑着, 一双手就落在了肩上, 轻轻按压。
“朕都记住了,放心就是。”元彻不愧是狼背上出身的帝王, 对力道的掌控极好,该轻的地方轻,该重的地方重,“不过牛以庸这人……朕说句实话, 他有时候挺不靠谱的。”
沈之屿就像一只正被顺毛的猫,完全放松了身体, 听他这话,轻轻掀起眼皮:“唔,左边点……不靠谱?”
元彻:“就上次在九鸢楼。”
……
当日从九鸢楼撤离时, 元彻早就忘了还有个“舍己为人”的牛以庸被当作“嫖\\客”押在楼下大堂, 还是沈之屿问了一句“你们是找的什么借口来的?”, 元彻才猛地想起,连忙叫人把牛以庸放出来,。
元彻难得愧疚一次,下楼时还在盘算着要不赏牛以庸点银子,反正自己现在不差钱。
却没想到牛以庸刚被放出来,就冲着一旁穿着白衣的小倌跑去:“呜呜呜呜丞相大人下官终于见到你了,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元彻:“……”
被元彻挡住的沈之屿:“?”
这事儿还得归咎于牛以庸只远远记住了一个好看的、白色的背影,而沈之屿在中了熏香之后恰好换了身衣裳。
再恰好,这个小倌也穿的白色。
四周空气忽然安静,牛以庸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抬头一看,小倌正眉目含情男不男女不女地看向他,兰花指指尖一点他的胸口:“哎油~大人,人家叫翠翠啦。”
“轰!”
朝廷新贵牛大人,原地吓成了石像。
……
沈之屿想起来了,笑了笑:“无碍,正事能靠得住便好。”
门外传来求见声,沈之屿放松的身体一紧,元彻会意,撤开手后退一步。
推门进来的竟是两位“王章”。
被拖拽在地上的王章形容枯槁,喉咙里只能发出啊啊声,是被毒哑了。
另一位则躁动许多,原地转了一圈,道:“陛下,大人,瞧瞧像不像?”
开口竟是兀颜的声音。
院子外,乍一看还站着许多当初跟着王章的“家兵”,但仔细瞧后,各个腰背挺直,步子下盘稳当,和军中人无异。
易容术。
这群人全是鬼戎精兵。
不管这一次是否回去,杨伯仲的戒心定然在了,所以除去冠冕堂皇的借口,元彻还要求必须有人陪同沈之屿,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偷梁换柱。
至于借口,就说行动的时候撞见了官兵,毒人都被杀了,他们害怕被抓住,被迫撤退。
沈之屿起身走出来,看着王章本人负手一笑:“大人勿急,我们待会儿就送你回去。”
王章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骂人。
此次再去,最主要的任务有三,一是查明解药是否存在,二是查出瘟疫的来源。
以及,四大家到底仗了谁的势,敢和元彻叫嚣。
其实这个计划的疏漏还很多,但它并不是冲着将四大家骗得团团转去的,而是尽量拖延时间拖延时间给卓陀研制解药,拖延时间给元彻和牛以庸将四大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拔起,等等。
时间是长是短,全看沈之屿和杨伯仲二人之间谁更会博弈。
有又人来求见。
并不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于渺鹅黄色的裙边沾了血,却并不显得她肮脏,相反,此时此刻她像是一把已经开了刃的宝剑,跨进屋后,唰地扔下提在手中布袋。
里面滚出来的竟然是三个人头!
这一次,饶是鬼戎军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脖颈的断裂处,可以明显看见许多刀痕,这是持刀者力气不大,没能一次性砍下的这些头颅,改而刮上十百刀导致的。
但每一刀,都毫不犹豫。
“大人,这些是杨家在京城的眼线,也是杨伯仲的眼睛,我将他们骗至客栈,迷晕之后杀了!”于渺学着鬼戎兵的模样,单膝跪下,铿锵有力道,“下一步,我要杀的是于应谦,还恳请大人把他的命留给我!”
沈之屿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她。
于渺:“外面的世界对我而言不是苦海,是自由!我也不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是在为自己争取!如果我在这条路上死了,那是我的幸!”
没有恳求,只有坚定。
沈之屿亲手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