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苜最近很忧愁,他敬重的老师被他慈爱的师娘赶出家门了。
起因是因为师娘说盛老在阳台抽烟,把她养的一盆兰花熏死了。
那天,盛老据理力争:“你讲不讲道理?得多大的烟能把一盆花熏死?”
师娘手里拎着擀面杖,指着他说:“盛老头,我不讲道理?都有人因为抽烟得肺癌了,怎么就熏不死一盆花?”
盛老:“明明就是你不会养,非把这盆子扣我头上。”
“我不会养?”师娘手里的擀面杖挥得生风:“那老娘这几十年也没把你养死啊!”
盛老觉得跟她简直讲不通,说:“我们现在说花,你老扯人干什么?”
“老娘还说不得你了?”
两个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的人了,这会儿跟两只小学鸡一样斗嘴。
战火连天中,江苜坐在未受波及的客厅角落喝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幽幽得看着阳台上那棵死掉的兰花。
那明显是忘了浇水,枯死的。
江苜觉得老师有点委屈,但是师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老师抽烟的事不满,借题发挥罢了。再再归根结底,师娘也是担心老师的健康问题,这么一想,都能理解了。
但是气头上的两个人根本想不了这么多。
唉。。。江苜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听着耳边的吵架声,开始溜号。
最后江苜劝和了两句才离开。
过了两天,江苜又要上门看望老师,提前给盛老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家。
谁料盛老支支吾吾的,说不在家。
江苜于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再约时间过去。
盛老仍是词不达意,扯东扯西。
江苜听出不对劲了,如果是旁人,江苜到这就打住不问了。但他视盛老为父,关心自然要多一些,便追问了下去。
盛老叹了口气才说实话,他被老婆从家里赶出来了,现在酒店住着呢。
江苜听了,忍不住扶额。
凌霄这天回来的时候才六点不到,江苜正在浴室洗澡。凌霄正奇怪洗澡有点早,桌上江苜手的机突然响了起来。凌霄拿起来一看,是方舟打来的。
凌霄并非一个头脑简单,看到江苜和谁走得近就乱吃醋的人。相反关于这些事,他很多时候是很能理智思考的。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苜不是一个会轻易喜欢别人的人。
但是方舟的出现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年少相识,还有同门之谊,两人还是一个圈子里的,有共同话题。
这他妈不就是竹马竹马吗?
更重要的是,这个方舟身上有一种和江苜很接近的特质,他们看起来比较接近同一种人。
方舟是那种可以和江苜聊学问聊得棋逢对手的人,他们会为彼此的博学和巧思所折服,从而产生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
凌霄心想,知己之情太他妈危险了,它有时候可以成为超越任何感情的存在。
他觉得江苜应该是喜欢聪明人的,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聪明,而是霁月风光的文人聪明。
凌霄心里滋生出自卑,自顾自把方舟当成假想敌,所以当江苜的手机上显示了方舟的来电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挂掉。
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响了起来。
又挂。
再响。
再挂。
那边好像跟他犟上了似的,拼命打。
这时江苜从浴室出来,换了要出门的衣服。
凌霄看到了微微蹙眉,刚要说话,江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当着江苜的面,凌霄不敢挂电话,只好心虚得走到一旁跟鸟鸟玩。
“喂。”江苜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苜猛得转头望向凌霄,深深得看了他一眼,然后随口对电话那边说:“手机故障了吧,之前也有人说打进来总被挂掉。”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嗯,再见。”
江苜挂完电话,低着头翻了几下手机,似乎是在看被凌霄挂掉的来电记录,翻完记录之后才抬头看向凌霄。
凌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在跟鸟鸟玩。
出乎意料的,江苜也没说什么,把手机往兜里一放起身准备出去。
凌霄整个人都呲了起来,跟被戴了绿帽子的狼王一样,浑身进入备战状态。再也装不下去了,问:“你干什么去啊?”
江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淡淡道:“出去有点事。”
盛老住的酒店就在附近,两人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江苜本来准备叫上凌霄一起的,但是现在有点生他的气,不想叫他了,让他自己在家反思吧。
可是在凌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刚接完方舟的电话就要出门,这不是去见他是去干啥。
“不许去!”凌霄放下鸟鸟,挡在他面前。
江苜冷凌凌得看着他,那眼睛看得凌霄发虚,过了一会儿,江苜才开口:“你再说一遍。”
凌霄怂了,说:“那你早点回来,回来我们聊聊。”
江苜越过他走了出去。
呵,聊聊?凭他对凌霄的了解,这个聊聊就是凌霄的单方面控诉方舟,蛮不讲理的说方舟坏话。
江苜懒得搭理他。
在楼下和盛老碰了面,盛老问:“凌霄呢?不是说他也一起吃饭吗?”
江苜叹了口气,没说话。
盛老颇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幸灾乐祸,用手肘撞了撞他问:“吵架了?”
江苜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也被赶出来了?”那种幸灾乐祸更明显了。
江苜没否定,老师高兴就好,可怜的老头被赶出来好几天,江苜不忍心再打击他。
师徒两人先后被“赶出家门”,站在寒冷的大街上面面相觑。
江苜拿出手机看了看,说:“走吧,咱俩找地方吃饭去。”
盛老跟他一起去了家小餐馆,小餐馆门面不大,但是热炒做的很好。火旺、快炒,有锅气。
两人点了几个菜,又要两瓶小酒,边喝边聊起来。
盛老吃了粒花生豆,问:“你今晚怎么整?”
“等下送你回酒店,我也开间房。”江苜眼睛虚虚得看着面前的酒杯,面无表情,他懒得回去跟凌霄吵。
其实他可以去自己那套公寓里住,但是来不及收拾,他这会儿也懒得动手。
盛老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师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