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举着手里的信件,一脸狐疑地看了看信,又抬头看了看十里,最后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玲珑。
玲珑:“……”
第三遍了,玲珑默默地想。
信纸上总共不超过二十个字,连个生僻的偏旁部首都没有,可从小饱读诗书的年轻陛下像是忽然变得不认字了,愣是就着烛火将这封信颠来倒去地看了三遍,像是硬生生想从里头看出点什么“言外之意”一样。
“弄错了吧。”宁衍把信纸放书案上一放,向后靠回椅背里,狐疑地说:“秦六是这么传的话?”
十里:“……”
十里不像秦六一样总是明里暗里地围着宁衍转,这么多年来,他在宁衍身边伺候的时候不多,对他算不上太了解,被这么一问也差点问蒙,下意识看了玲珑一眼。
“……回主子,没传错。”十里谨慎地说:“六哥就是这么说的。”
宁衍皱了皱眉,又捻起了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第四遍,像是要把上头的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一样。
玲珑从来没见过宁衍有这样患得患失的表情,她看着宁衍摩挲着那张信纸,脑子里突然突兀地蹦出了“近乡情怯”四个大字来。
秦六不会传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宁衍也相信十里没有译错,他只是没明白宁怀瑾为什么突然提起“喝酒”这种事儿。
几乎是在看到这个字眼的同时,宁衍就会想起他梦中那坛闯了大祸的梅花酒。那是一切事端的起源,也是他心意藏无可藏的罪魁祸首。
宁衍不相信宁怀瑾已经忘了这一茬,甚至凭宁怀瑾的性格,只会比他记得更清楚,哪怕走在大街上看见酒坛子,都能想起这一出乌龙来。
那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要喝酒,宁衍想。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但又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所以连想都不敢想,只觉得不可置信。
毕竟这个邀请无论是对宁衍还是宁怀瑾来说,都显得太过于敏感,甚至于比什么赏花游船之类更显得意味深长。
再加上这是宁怀瑾的邀请,如果抛开宁衍那个“胆大包天”的猜测,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了。
宁衍深深吸了口气,豁然从书案后站起了身。
十里和玲珑猝不及防,还以为他想要做什么,也都下意识迈步向前,想要跟着他往外走。
可宁衍只是原地转了一圈,转而用手扶着桌案,好像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玲珑跟十里对视了一眼,试探道:“陛下,怎么了?”
宁衍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正在被一股狂喜笼罩着,还没挤出说话的力气来。
哪怕宁衍心里再怎么疯狂地想着“可能是会错意了”“可能是个误会”来试图让自己冷静,免得之后失望,可那种名为“得偿所愿”的欣喜还是违背意愿地席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