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韩文青。”晏眀浔焦急地扶住江遇,冷冷地注视着韩文青,怒极反笑:“我看你是疯了。”

他不懂韩文青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江遇不喜欢韩文青,江遇难道就没有把韩文青当成半个亲人吗?

以江遇的脾气秉性,他当年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彻底割舍过去的一切人际关系,从此做个孤魂野鬼。

而江遇可以舍弃一切,唯独放不下两个人。

一个是晏眀浔,另一个人就是韩文青。

就连晏眀浔都恶心韩文青和自己在江遇心里是差不多的地位,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江遇就经常向着韩文青,因为这些事晏眀浔吃了韩文青多少飞醋。

当初江遇在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下,把送信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韩文青。韩文青居然就这样对待这份信任,害得他们错过了整整四年,每天痛苦度日。

而这四年,江遇所有的遭遇和痛处韩文青全都知道,全部看在眼里。

江遇把所有的狼狈和不堪暴露给韩文青,不是为了让韩文青反过来用这些来伤害自己的。

即便如此,韩文青却说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江遇不喜欢他,他爱而不得。

因为江遇不喜欢他,他和江遇之间二十多年的友情就什么都不算了吗?就能这样反过来伤害江遇?

韩文青明明知道江遇心里有晏眀浔,更知道江遇离开晏眀浔之后的这四年过得有多痛苦,可韩文青还是上演了一个伪善的角色,在最亲近的位置上把江遇欺瞒得团团转。

晏眀浔这四年过得有多痛苦,此刻就有多心疼江遇。

身边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江遇看不清也听不清,有些乏力地靠在晏眀浔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极其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狼狈失控的一面,但随着意识越来越昏沉,江遇就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和晏眀浔出来的时候比较急,江遇那时候心乱,没有拿上药盒。

他的手在大衣口袋里摸索了两下,之后紧紧抓住晏眀浔的手臂,艰难地哑声开口:“走……”

江遇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韩文青的家。

“我带你去医院。”晏眀浔此刻也十分心慌意乱。

所有对韩文青的嫌恶与憎恨都不如他此刻紧张江遇的心情,他不知道江遇到底怎么了,是生了什么病还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他只能看到江遇的脸色很差,苍白脆弱得像白纸一般。

这四年他错过太多有关江遇的一切了。

晏眀浔紧张地用手拖着江遇的肩膀和腰,最后深恶痛疾地看了韩文青一眼,扶着人转身离开。

“阿遇……”韩文青知道江遇是病发了,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

但也只是一步,他就停了下来,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

江遇不会再愿意看到他的。

韩文青一直都知道的,江遇骨子里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或许他当初丢掉那封信,又以江明凯的名义问晏家要钱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今天。

韩文青当初只是抱了一丝期待,希望这天永远不会到,或者能再迟一点到。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使韩文青做了两边挑拨这种恶心透顶的事,也阻止不了江遇和晏眀浔重新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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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从韩文青家离开没多久,在晏眀浔的车上就撑不住地晕睡了过去。

晏眀浔连连喊了几声江遇的名字,差点吓傻了,担惊受怕地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

医生说,患者有重度抑郁症,情绪敏感,休息不好,精神状态疲惫,而且刚刚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昏倒,大概过几个小时才会醒来。

而且片子显示江遇的脑部存在一块阴影,还不确定是血块还是肿瘤,如果是肿瘤这个位置或许有扩散的风险,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威胁,医生的建议事手术清除。

江遇还在病床上昏睡着,唇无血色,胸腹的起伏很不明显,连气息都很微弱,像一棵被人折下来后被人随手丢在路边的枯草。

晏眀浔一愣,之后有些失魂落魄地握住江遇的手,压下心里铺天盖地的恐惧,手指逐渐收拢,声音嘶哑地问医生:“成功率多少?”

“大概百分之七十。”医生如实相告:“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准提高了很多,患者醒后,你们家属和他商量一下吧,先做理化检查,确定阴影是什么。”

“肿瘤的话一定要手术吗?”宋敛也得到了消息赶来,在病床的另一侧守着江遇,眼睛红了一圈,刚哭过。

医生沉默一瞬,尽职尽责地说:“我们只能是建议。”

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脑部手术能达到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其实不低,晏眀浔彻底冷静下来,视线始终没有从江遇脸上离开,低声对医生说:“知道了,谢谢。”

医生点头,带着不停用眼神交流的护士们离开vip病房。

病房内是死一样的沉寂。

宋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酒店玩了个手机斗地主,接到晏眀浔电话的时候,江遇就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他一看到江遇这种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心疼,忍不住想掉眼泪。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江遇不是说去韩哥家里取东西吗?怎么会突然晕倒……”

晏眀浔听到“韩”这个字,神色冷厉,握着江遇的手立刻收得更紧,冷声说:“闭嘴。”

他气势太瘆人,宋敛哆嗦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没再敢出声。

又过了几分钟,晏眀浔握着江遇因为输液而导致有些冰凉的手,给他轻轻捂着,开口问宋敛:“在伦敦……你和江遇认识多久?”

“快四年了。”宋敛看着江遇的脸,小声说。

晏眀浔“嗯”一声,喉咙里面仿佛挤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冗沉许多,“江遇…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

晏眀浔始终记得自己问江遇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的时候,江遇对他说:挺好的。

可他当时就知道,江遇过得不好。

晏眀浔只是没想到,江遇会过得这么不好。

抑郁……江遇怎么会抑郁,他一直以来到底过得多痛苦。

宋敛沉默几秒,才情绪不高地低声说:“好像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感觉他有一点,但是一直没去确诊,后来是因为Kyler才……”

他中途猛地止住话头,差点忘了江遇不愿意再提那个人,更不愿意让人知道。

晏眀浔却接着他的话问:“江遇是因为嗓子受伤才会这样吗?”

宋敛十分诧异:“你知道?江遇告诉你了?”

“嗯。”晏眀浔:“你继续说。”

宋敛就说了。

就是因为Kyler,江遇嗓子才坏掉了,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江遇原来会说话。

后来江遇养了半年,状态一直不好。

“心理医生说江遇心思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吃药控制。”

晏明浔一声不吭地听着,平静而麻木,对宋敛说:“还有吗?”

“有……什么?”

“江遇在伦敦的事。”晏明浔抬起手,心疼地用指腹摸了摸江遇的眼睛,又落在他喉结上方的小痣上。

宋敛“啊”一声,点头:“好。”

其实他从来没见过江遇这种性格的人,不说话也不社交,孤僻冷漠,独来独往,最开始除了上课和接一些私活儿挣学费以为,对什么都没兴趣。

江遇白天上课,晚上兼职打零工,打工回来还要赶设计图,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甚至不睡。

就这样反复循环,表情不变,眉头都不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