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好想你。”◎

这不是晏眀浔第一次让江遇开口说话了,江遇不是不想。

他回国之后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在疗养院逼问江明凯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那种非要张嘴不可的情况,江遇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真是一个哑巴。

那以后呢?在晏眀浔面前要一直这样吗?

江遇不太愿意。

他回到酒店后想了想,主动给自己的心理医生利昂打视频电话,问他有没有推荐的耳鼻喉科医生。

“Jiang,你果然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能想到我。”利昂虽然是江遇的医生,却和宋敛的接触更多,几年下来中文自学得还可以。

江遇点头:抱歉。

利昂似乎是习惯了他这种既坦然又冷漠的态度,有些无奈:“我认识一位医生,Jiang,你想要做什么?为你的嗓子做手术吗?”

江遇顿了下,点头。

“My God!”利昂十分吃惊:“为什么这么突然,是有人让你下定决心了吗?我想要见见他。”

他是江遇的医生,自然知道江遇的事。江遇的嗓子是两年前因为Kyler才坏掉的,在接受常规治疗后,江遇一直不愿意继续动手术,说没必要。

利昂了解江遇那种颓废又自暴自弃的心态。

简单来说就是,或许江遇觉得身边没有值得他再开口说话的人,不如就这样当一辈子的哑巴,反正已经习惯了。

现在江遇忽然改变主意,利昂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江遇笑了下,摇头。

“真可惜!”利昂叹气,然后给了江遇一个号码,叮嘱说:“他只接受面诊,你想要手术,必须要回来。”

江遇:好,谢谢。

他要挂电话了,利昂连喊了两声“wait!”,“Jiang,难道你不应该再和我说一下你的情况吗?如果你见到你说的那个人,你还好吗?上次你在电话里说得不清楚。”

江遇想到了晏眀浔,告诉利昂:一切正常。

起码他们之间现在看起还算融洽。

电话挂断后,江遇又给韩文青发消息,说自己要去取落在车里的东西。

“可以,你要现在来取吗?”韩文青今天休假,在家里有个离婚案要忙,边敲键盘边对江遇说:“阿遇,我现在有点分不开身,只能你来我家了。”

江遇点头,然后挂了电话。

到韩文青家的时候正好下午四点,韩文青打开门,看见江遇后笑了一下:“不是说好了我晚上给你送过去吗?先进来坐。”

他弯腰给江遇拿拖鞋,江遇拉了他的手臂,站着没动,摇摇头:不用了,我拿完东西就走。

韩文青动作一顿,略微皱眉:“这么着急?”

江遇:有事。

他晚上要和晏眀浔见面,不想在韩文青家里耽误时间,更不想再被晏眀浔撞到了误会。

本来要解释清楚的事情,江遇不想再让它变得复杂化。

“好,那不耽误你正事。”韩文青停顿了一下,转身时的神情有些微妙的警惕和防备,却还是边从冰箱拿东西,边温声道:“我妈说这个牛肉要配她的独家酱汁吃,你回去和宋敛一起尝尝。”

江遇点头:替我再谢谢韩姨。

“客气什么。”韩文笑了下,在江遇离开前还是没忍住说:“阿遇,我昨天和你说的话……”

听到这个,江遇立刻抿唇,目光稍冷,看了他一眼。

韩文青的话音戛然而止,无奈叹气,但还是继续说:“阿遇,我是为你好。”

“你有没有想过,晏眀浔和你、和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在灼阳除了工作,你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不好?不然痛苦的人只有你,他不会怎么样的。”

不。

江遇神色拒绝:我会向他问清楚。

“什么?”韩文青被他一句话震在原地,内心深处袭来巨大的恐慌,强行镇定道:“你要问他什么?”

江遇的脸色冷下来:这是我和他的事。

他真的很不喜欢韩文青提及他和晏眀浔的事。江遇已经不是小孩了,该怎么做他有自己的主见。可一旦韩文青插手,他就感觉自己和对方维系了二十年的关系在一点一点疏远。

韩文青见他真的生气了,这才骤然冷静下来,抿唇沉声道:“好,我不说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还有工作,这次就不送你了。”

江遇点头,然后在路边拦车离开。

韩文青站在窗口看着江遇离开的背影,目光暗沉下来,拿出手机给白江打了一个电话。

“韩先生,有事吗?”白江还在帮忙处理钟雅君的事,看到来电提示后特意走到楼梯间接电话。

他其实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要接受韩文青的提议,明明这个律师看起来没什么价值。

但董事长让他配合,他只能照做。

韩文青问:“晏眀浔现在在哪?”

“医院。”

“一直在吗?”韩文青一贯镇定温和的语气听起来略显焦急:“哪家医院,我过去。”

白江告诉他地址,韩文青拿起车钥匙出门。

晏眀浔还在和钟雅君的主治医生交流,刚刚钟雅君又闹了一场,差点跳楼,还是晏眀浔稳住情况,先把人控制起来,让医生和护士给她打针。

现在钟雅君已经在药效的作用下累得睡下了,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

医生的建议是要她在安静惬意的环境中静养,最好不能受任何刺激,而且大概一辈子都要那样过完了。

“嗯,知道了,我会让人安排,谢谢。”晏眀浔低声应着。

自从他从江遇那儿回来,他的眉头始终就没松下来过。

晏眀浔想不通的是,明明之前钟雅君的精神状态已经趋向稳定,现在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比之前发病的时候还要极端?

刚刚如果不是他拦住了,钟雅君就会从十六楼跳下去,力气还很大,他的手臂上还有被钟雅君用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晏眀浔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哪怕在睡梦中也神情脆弱的人,心中百味杂陈。

母亲已经年近五十,就算平时保养得再好,今天这么折腾下来也显得苍老许多,没有往日容光焕发的模样。

钟家曾经是和晏家不相上下的大家族,他记得母亲年轻的时候漂亮得光彩照人,是真真正正的名媛千金,现在全然不一样了。

这几年发生的事太多,钟雅君本来一直对他很好,却永远无法接受晏眀浔喜欢男人的事实,她为此和晏眀浔吵过很多次也哭过很多次,说他这样会被家族的人戳着脊梁骨骂。

晏眀浔说自己不在乎。

如果是别的事就算了,晏眀浔就算为了让钟雅君平稳安度晚年,他也会装装样子。唯独这一件事,晏眀浔改不了。

自从几年前和老爷子翻脸后,晏眀浔一直在避免见到钟雅君,一是觉得麻烦,二就是怕钟雅君受到刺激。

晏眀浔从小就不喜欢晏家古板的那一套,尽管他生来晏家就给了他最好的一切,但他就像被关在金色囚笼里的一条每天乖乖听话完成训练的狗,感受不到自由。

从小到大,他几次三番离家出走,基本都是钟雅君把他找回来的。晏眀浔的心里对她感到愧疚,低声叹气,转身到走廊外面找白江。

白江刚好接完电话回来,低头道:“晏少爷。”

晏眀浔问他:“最近晏家发生什么事了?”

“董事长在为您安排订婚对象。”白江如实说。

反正这件事晏眀浔也该知道了。

“说些废话。”晏眀浔冷声问:“我问我妈,她最近去哪了、做了什么?我记得你一直跟着她办事。”

“我不清楚。”白江纠正道:“晏少爷,我早就在为董事长办事了。夫人刚旅游回来不久,董事长让她多休养。”

“老爷子?”这晏眀浔倒是真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白江还是父亲安排给母亲的保镖,进了娱乐圈后就没再管。

难怪之前几次回去看望都没看到白江,当时晏眀浔还以为白江被钟雅君派出去做事了,结果是人跑了。

他皱眉,微微歪了下头,看着白江嗤笑一声,眉眼下压,“所以你今天忙前忙后,是来给老爷子当奸细的。”

白江没有应答。

“我妈以前很欣赏你。”晏眀浔单手插兜,抬眼看着他,忽然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基本她要出去做什么都带着你。你现在就这么倒戈?”

“是不是我现在跟你说了什么,你回去也一字不差地跟老爷子汇报?”

白江顿了下,点头:“是。”

晏眀浔也点点头,“很好,那你告诉他,明天吃饭我会到场,让他老人家千万别后悔。”

“您打算做什么?”白江皱眉,隐约察觉出一点不对。

“想知道?”晏眀浔抬眉挑衅:“晏家不是神通广大么?来查我啊。”

白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