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势大战将于四天后举行，全联盟星系万众瞩目，打开所有的电视网络媒体全在预热报道。

然而整个调查局总部大楼却死气沉沉，原本因为新局长上任而短暂热闹的众人忽然沉默了。

秦招重伤难治，随时可能咽气，身边离不开人，随时都有一群人围着他打转。

这意味着，本是胜券在握守势大战的冠军没了，驻守折叠空间的权利即将拱手让人。

同时也代表他们调查局的战斗力天花塌了。如果秦招醒不过来，再有别人来犯似乎也一下找不出可以带领军队反击的合适人选。

没有人再笑得出来。

好在彭呸呸一直在观察秦招的身体状态，她认为秦招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比赛肯定是打不了了。”

得到这个答案以后，总部再次陷入沉寂。

以往每年的比赛，虽然调查局这边的晋级人数上会稍逊于军部，但只要到了决赛，秦招一个人就可以力挽狂澜，在终场擂台上独领风骚。

前期多么萎靡，后期秦招扭转局面的时候就有多大快人心。这也是一直以来，调查局对于守势大战的期待。

而现在，最后的一份期待也沉寂了。

夺冠的唯一希望正躺在病床上，难保什么时候醒过来。

就算醒过来也不太能给大家信心了，因为今时不同往日，躲在背后的敌人是最了解他们的前任局长，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空间异能者。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沮丧的神情，说不好是什么心情。

“感觉继续待在调查局好像看不到未来。”

“天花板都塌了，你还要什么未来。每天就靠着对退休金的执念苟延残喘罢了呜呜呜。”

“完了，我是第一批初赛的选手，本来想着随便打打毫无压力，反正最后秦队都能扳回来……现在怎么办，要是到时候输得太难看会不会背锅啊。”

“你这个想法也不对，要打就好好打，只要你拼尽全力谁还能说你什么？调查局这几年走下坡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又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不行了，再跟你们聊下去我感觉我的人生就已经完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兴高采烈地加入了话题：“兄弟姐妹们，你们猜怎么着？我辞职啦！”

以往提交辞呈还需要提前，中间审批和交接就得花一个月，现在却不必，下午辞职，日落西山就已经把自己的工位收拾好了。

大家忙问他怎么回事，那人说：“我其实上半年就想走，天天在总部也没个屁事干，人都给待废了。不过后来出了门桥的事，秦队把我派去调查行动，这事儿就耽搁下来。”

“前几天也没听你提啊？今天就走，也太突然了。”

“我也是没办法，辛局来了总部以后，我本来对未来充满希望，还写了份详细的职业规划。谁知道秦招突然就倒了。谁懂啊……那可是秦招！连他都抗不过去的事，我没那么大信心能扛过去。我怂，先跑了。各位想骂就骂。”

“谁想骂你，现在这情况本来也说不好的……不过你怎么说走就走？不用交接工作？”

“辛局同意的，他说现在调查局面临一个重大的转折，谁也不知道未来方向在哪里。他理解我们这些人已经被消耗了太多青春，所以如果想辞职的话，他不会勉强我们留下来。”

新局长辛霍体谅大家想要另谋高就的心理，除了需要参加初赛的人必须要等到比赛结束才能办理离职，其他人一律自由放行。

至于被空出来的职位，由辛霍亲自挑选的手下暂代。

最开始进行这种人员变动的时候，大部分人是感到庆幸的。因为辛霍手下的异能者属性强悍，势元奇高，他们不像已经被耗干元气的调查局员工那么颓废不振，个个都很有精神干劲。

副局们起初觉得，有了辛霍带来的这些新鲜血液，也许能让调查局活起来。

但这才过去一天，大家就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所有人似乎一夜之间没有事干了，重要的环节都交给了辛霍的人——他们很高效，但几乎不与人协作。就连正常的工作现在也被叫停，各个部门的人在工位上无所事事，都挤到三楼来喝茶吃零食聊八卦。

一个人辞职就引发了一群人辞职，而辛霍却好像没有阻止的意思。

总部108楼。

陈厌青正在啃指甲。脸上带着些焦虑。

宗恕已经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两个小时，被陈厌青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后，停了下来：“跑跑跑，跑个没完，吵死了！”

宗恕关掉跑步机，擦了擦汗，看着陈厌青：“这是我办公室。”

意思是，你嫌吵就出去。

陈厌青冷冷扫了他一眼，宗恕便不说话了，沉默下来，席地而坐。

“队长差点被练寿夫杀了，这事儿一出局里没人再敢接通缉练寿夫的任务。火烧眉毛了你还不知道急。”

宗恕不解，道：“辛局说他会接手。”

“他接手你就安心了？咱们要查的可是——”陈厌青压低嗓门，说，“是你哥！又不是查别人。你自己就没什么想法？”

“抓到练寿夫，就可以审问了。”宗恕似乎还是不能理解陈厌青在发什么火。

虽然秦招出事的时候，他们都感到震惊，但宗恕从彭呸呸那里得知了秦招无恙后，也就很快平复心情，开始准备守势大战。

陈厌青却不知道为什么，从秦招躺下就没有消停过，眉头蹙得老深。

“你就只知道等结果，不晓得动脑子自己想想？”

“想什么？”

陈厌青顿时失语。

他早就不指望宗恕能变聪明，但今天他给雁风浔也打去了很多电话，每次刚想和雁风浔探讨点深入的东西，就会被对方以各种不着调的理由打断。

雁风浔的语气听起来太平静，这让陈厌青觉得恐怖——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轻易地接受了秦招被练寿夫一巴掌拍在床上醒不过来的事实，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不对劲？！

“你不觉得这事儿有问题？”陈厌青试图引导宗恕。

宗恕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无果：“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厌青左右看了看，忽然抬手罩下一层能量场，把他们两人笼在一个隐秘安静的空间里

“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见过秦招站着挨打？”

陈厌青问这话明摆着就是想让宗恕回答“没见过”，结果宗恕很耿直地说：“为了提高势元，他经常这么做。”

“你真是木头脑袋，这能一样吗？我的意思是，秦招是死了都得拉对方陪葬的人，他怎么可能在和辛局两个人同时迎敌的时候，让对方随随便便偷袭了他还能轻轻松松就跑掉。”

陈厌青想骂两句脏话来发泄发泄，却突然顿住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冲着宗恕诡异地笑了一下，“诶嘿！”

宗恕莫名地往后退了一步：“笑什么。”

“我发现你也不是那么蠢，你提醒了我。秦招受伤以后势元暴涨，他那个时候应该是战斗力最强的状态，怎么都不可能直接原地倒下。以他不要命的个性，必然是要追的。除非当时练寿夫有同伙，而秦招意识到如果不装死就很难全身而退。”

陈厌青抓住宗恕的脖领子，把他往下一扯，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当时在他身边的只有辛霍。”

宗恕的眼睛陡然瞪大，而后又蹙起眉：“怎么可能，如果辛局有问题，秦招当时更应该反击。”

“别说不可能。”陈厌青很有信心，“你还忘了，秦招倒下后，谁给他止了血送到的急救中心？”

“辛局。”

“那么你告诉我，辛霍到底势元有多高，才能不被秦招重伤后的异能共感？一个正常人，能做到？”

“你是说他也吃过兽魄……”宗恕好像很难接受这个结论，他努力找出一些不合理性，“如果他想杀秦招，那为什么还送秦招去急救？”

陈厌青这时才终于露出了一个害怕的表情，打了个哆嗦，看着宗恕，把宗恕看得浑身不自在。

宗恕又问了一句：“你想到了什么？”

陈厌青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辛霍当时以为秦招已经死了，所以才装模作样把他送去急救中心……那时候说他没有被共感也是合理的，因为秦招死得太快，异能失效。可惜秦招命大，没死透。”

所以辛霍现在才派了那么多人守着病房，看起来是为了保护秦招，事实上只是担心秦招醒来以后揭穿真相。

“你想得会不会太复杂，有什么证据作为支撑？”

“我没有证据，你可以当我瞎说。”

陈厌青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掏出手机又给雁风浔打了一通电话去。

但这个时间，雁风浔应该已经坐上了星际航班，在跃迁过程中试没有信号的。

于是陈厌青就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怀疑辛霍给秦招安排的人有问题，你回来后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雁风浔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差点在航站楼的入口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忽然觉得一个人笨也有笨的好处，比如彭呸呸和边穆，这两个人属于笨得无伤大雅，笨得相对可爱。

他们会相信辛霍的话，但同时也会好好照顾秦招。所以不会妨碍雁风浔的行动。

陈厌青则属于有点小聪明，但又和雁风浔毫无默契。于是乎不知不觉间干扰了雁风浔的计划。

陈厌青的猜测当然是对的，而辛霍也有极大可能性已经猜到秦招在装死。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再动手。只要秦招继续装下去，装到雁风浔把一切安排好了，他们就可以反将一军。

现在好了，陈厌青这条消息如果被辛霍监测到，那危险的人就变成了雁风浔。

“还不如蠢一点。”雁风浔气得想笑。

旁边的航站地勤在催促他赶紧过安检，雁风浔赔笑地讨了两分钟间隙，给陈厌青回了个电话过去。

不等陈厌青跟他说话，他先劈头盖脸地骂了过去：“陈厌青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外公？是，我知道，秦招出事的时候我外公就在他身边，但这不代表他有问题，我外公的异能是中立属性，他没有办法进行攻击，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我退一万步讲，现在调查局一堆烂摊子，他愿意接手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你还怀疑他，你别太过分了。算了……这句话我就当没有看到过，你好好反省，等我回来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和我外公道歉。”

雁风浔说完就把电话一挂，直接关机。

那一头的陈厌青听得头都大了：“？？？”

“不是，这小子怎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他之前不是那么聪明吗，现在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宗恕忽然按住他的肩，冲他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陈厌青闭上嘴，耳朵眼睛都在仔细探查周围，但没有发现问题：“怎么了？我们被人窃听了？”

宗恕摇摇头，道：“我是让你不要再多想了。”

陈厌青啧了一声，狠狠踩一把他的脚，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叨着：“算了算了，指望不上你。”

这间病房很大，是一个完整的生活套间，位于调查局急救中心大楼的顶层，病床旁是一张巨大的落地窗，采光良好，视野开阔，可以俯瞰银门港海湾。

“日落了。”

洛勒站在窗前，将海平线的黄昏尽收眼底，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才笑着回头，对一直守在病床边玩游戏的彭呸呸说，“他现在状态很稳定，你可以先下班，接下来换我守吧。”

彭呸呸头都没抬，捧着手机正在某个对抗游戏里尽情厮杀，顺带附赠几句语音问候敌方全家，等到收了一波人头，才抬头对洛勒说：“不用不用，您先下班吧，秦招是我队长，我来守夜是本职工作。您是辛局的私人疗愈师，劳烦您多不好。”

洛勒笑了笑，正要用打好的腹稿来劝说彭呸呸，就见对方又低下了头，手机里刀光剑影，一点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这人是不是二臂，费半天劲抢了我的蓝还以为他要干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结果尽他妈跑去给对面送人头……我靠，我真服了。举报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