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的夕阳时间短,不过三五分钟,那股暖意洋洋的橘黄色就被更深更厚重的灰蓝色所覆盖。
邵秋驾车离去,在基地过岗哨时,柳若松似有所觉,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在灰蒙蒙的夜色中,冯磊还没走。
他独自一人,背着手站在原地,正在目送他们离开。
这个距离下,柳若松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一个虚虚的轮廓。
邵秋很快跟岗哨交接完毕,车辆重新启动向前而去。很快,柳若松视线里的那个轮廓也消失了。
“在看什么?”傅延问。
“冯磊。”柳若松说道:“他刚还在后面送我们。”
傅延挑了挑眉,也回头去看,只是车辆已经离开了基地,回头也看不见什么了。
他没多在意,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接着摆弄了一会儿通讯器。
柳若松见他想跟赵近诚联络,便不再吵他,自顾自地靠在车窗边上,漫无目的地往外看。
C部军区基地这边不比A部军区,他们这里军用基地和民众聚集区似乎在两个地方,出了基地不远就是“野外”,有零星的丧尸在野地里活动。
不过三三两两的丧尸不足为惧,他们速度虽快,但也没快到能徒步追车的地步。D市的几条主干道被外勤组清理得很勤快,邵秋方向盘一拧拐上大路,权当没看见那些东西。
傅延“死而复生”,或多或少扭转了一点其他人的观念——既然有一个先例在前面了,那那些已经变异的丧尸,或者正处于感染期的人有没有可能也“回溯”一下,像傅延一样自己代谢掉病毒。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希望在,谁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
越靠近北方,外面的气温就越凉。车内温度还没完全起来,温度被外面的冷空气一激,在车窗上凝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柳若松用指尖在雾气上随手画了朵花,然后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个牵着狗的火柴人。
他随手一描,故意画得拙劣又幼稚,看着比幼儿园大班的水平还不如。柳若松被自己这水平逗笑了,转头想叫傅延来看,一回头却见他向另一边的车窗偏着头,行动耳机挂在耳朵上,表情有些微凝。
柳若松脸上的笑意淡去些许,猜想他是有正事要忙,于是没敢吵他,自己默不作声地回过头,伸手将那副被雾气熏得有些模糊的简笔画抹掉了。
他在冰凉的车窗上抹出了一块清楚的“空地”,得以让他窥见外面的天光。
天色愈加暗下来,在柳若松的眼里,大约是从“灰蓝”降到“靛蓝”,弯月影影绰绰地悬在天上,似乎他们每向前一步,外面的颜色就降低一个色格。
柳若松忽然想起他们从燕城离开那天,天色也是雾蒙蒙的不好看,但好在越走越亮,不像现在一样,越走就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