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的基因很特殊。
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柳若松更清楚这件事了。
在上辈子,他和方思宁几乎把傅延的基因研究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把他的细胞分裂图样都打印出来贴床头上。
所以傅延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这个限度又在哪,柳若松心知肚明。
他的血样基底可以培养B-92,产出蹩脚的阻断剂,但他的基因本身并不兼容这种病毒。而且与此同时,丧尸病毒也会在他的血样里繁殖生长,并且侵袭他健康的组织细胞——也就是说,如果他被丧尸病毒感染,也会跟其他人一样产生变异。
这些都是柳若松做过的基础实验,他压根没想到会有什么偏差。
在江对岸的研究所查看乔·艾登遗留下来的资料时,柳若松大致猜测了一下,觉得培养皿的性质跟傅延应该大同小异——他们的基因有某种特殊元素,所以在面对同毒株的时候会有不同的病毒变化。
甚至柳若松猜测,如果这是一种万里挑一的基因变异体质,那么如果按照培养皿的培养过程,在傅延身上植入相同的R-01原毒株,他说不定也能成为另一个“培养皿”。
但这些猜想最终都只能停步于“变异”前,因为连培养皿都需要定期注射银丝鱼培养的阻隔剂,就说明这种强悍的病毒连“容器”都会侵蚀,更别提傅延这种体液交换感染的情况。
所以柳若松做了一晚上“生离死别”和“手刃爱人”的心理准备,却一万个没想到,天色将明时,傅延居然发起了烧。
丧尸病毒感染的流程是神经僵化死亡,内循环系统停滞,最后脑死亡——在这个过程中,人体的活性是在逐步下降的,可“发烧”这个概念却跟这个步调完全相反。
致热源引起的产热增加、免疫系统反应增强、白细胞总数增加……
柳若松脑子里闪过千万条临床词条,他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疯了。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不是,傅延高烧得厉害,脱力脱水,呼吸沉重,肌肤柔软,柳若松撩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瞳孔虽然因为神志不清显得目光涣散,但眼周没有泛黄发青的病理反应。
柳若松心底的侥幸心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他几乎是哆嗦着去解傅延手臂上的绷带,他手指几次发抖,对不准绷带扣,最后干脆失去耐心,抽出军刀挑开了纱布。
一晚上过去,傅延右手小臂上的咬痕依旧狰狞,渗出了一层厚厚的脓水,几乎把纱布粘在了皮肉。但令人震惊的是,他伤口周围泛青乌黑的颜色褪去了几分,伤口边缘开始发红发肿,流出一点鲜红色的血来。
就好像……一晚上过去,他的免疫系统已经开始扑杀侵入的病毒一样。
这个事情走向完全不在柳若松的准备里,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声若擂鼓,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震麻了。
他足足呆了十来秒钟,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时候该干什么,胡乱地把蹭歪的外套往傅延身上一裹,转头冲出去找人。
山洞外,邵秋之前被乔·艾登关了一年多,外勤经验没有冯磊丰富,最开始听说傅延发烧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冯磊先愣了,紧走几步,急声问:“真的假的?”
“真的。”柳若松喘了一口粗气,说道:“不信可以进去看——他烧得好厉害,你们有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