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 网友就于怀素和南斐遥涉嫌亏空公款并伪造文件一事展开激烈讨论。

【啊这,财团的恩怨情仇我不懂。】

【大快人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有些人就该让法律好好制裁, 否则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到底还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南老爷子当初钦定南斐遥为信任董事长, 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丑闻,最后还不是让南流景这个残废得了便宜。】

【楼上的你三观没毛病吧, 残疾人招你惹你了,南流景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轮得着你这个妖怪在这指指点点?】

【NLJ的水军来咯~想借此洗白?不过是吃了未成年的红利才没有被抓去坐牢, 弑母啊, 畜生才能做出这种事,要是警察翻旧账,今天南家只剩一个南丰独善其身罢了。】

【都别洗,狗咬狗罢了, 在财团生存没点心机能长这么大?】

【就是可怜我们黎黎, 听说还被检察院请去喝茶了,差一点就要成为财团纷争下的可怜炮灰。】

【于怀素这个女人是真恶毒,自己犯了法还想嫁祸于人,差一点我们梨梨就要喜提时尚囚衣了[笑哭]】

也有人问:

【有钱人的案子你们倒是查得快,扒衣案呢,这么久了也没个头绪?别让我们这些无辜良民生活在担惊受怕下好不。】

网上风云涌动,南家一样愁云满布。

南丰扶着额头郁郁寡欢,南流景则在一旁平静地整理此案件的证明材料, 等待之后的出庭。

南丰还好奇,于怀素前几天问他要两亿说是借给朋友周转, 结果这笔钱是用来嫁祸沈伽黎的,但凡她把这笔钱用来补上公司的窟窿他今天也不会这么愤怒,但事实上她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

而现在就是看南丰是否愿意在三个月内出钱补上这两亿并提起撤诉,否则南斐遥恐怕要在局子里欢度余生。

两亿不是个小数目,他倒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怕救了南斐遥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更心寒的是,朝夕相处的弟弟恐怕要遭受牢狱之灾,南流景却还能平静地整理材料为弟弟的刑期添砖加瓦,虽不是同腹而出,但至少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怎么能做到如此无情。

南丰现在不想考虑这事,想起来就头疼,索性转移话题:

“你现在可是完全恢复记忆了?”

南流景整理着材料头也不抬:“半个月前就已经康复,但为了清算余孽选择了隐瞒。”

除了故意卖破绽引诱于怀素他们露出爪牙,还有别的原因。

在面对沈伽黎时,许多清醒时无法说出口的言辞也有了合适的借口向他表达,只要将自己充分代入“傻子”的角色,那些肉麻的情爱之词也能说得从容自然。

整理了一天的材料,南流景始终眉间紧蹙,只有在想起沈伽黎那无奈的脸时才隐隐有了点笑模样。

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呢,是看到沈伽黎胸口那处刀疤时,所有有关他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他太在意那处刀疤了,日夜担忧着会不会哪一天复发,因此也就成了难以忘怀的执念。再次见到时,刺激着大脑神经,强迫他们将记忆如数撕扯出来。

“什么清算余孽,你好歹与怀素和斐遥相处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看待他们的?将家人视为死敌?”不说还好,一说,老爷子血压疾速飙升。

南流景写字的手蓦地顿住,最后一点笑意也消失殆尽。

“那你呢。”他淡漠问道。

“我什么,你又想说什么!”

南流景鼻间发出一声冷嗤:“我母亲被于怀素下药导致精神错乱突发神经炎送入ICU一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又何尝不是与她朝夕相处多年,但你最终选择了隐瞒,每夜抱着杀妻凶手入眠时你可曾有过一瞬的良心不安?”

“那些最会审时度势的佣人为了讨好于怀素和南斐遥故意毁坏楼梯致使我落下终身残疾时,你又念过旧情?还不是为了包庇凶手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在你心里连一个外人都不如是么。”

南丰被怼得哑口无言,老脸一瞬间通红。

原来南流景什么都知道……

南流景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继续整理材料,低低道:“但你也不算一无是处,你看不起我给我选择了一个声名狼藉的赝品,倒也歪打正着,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说一句谢谢的事。”

只有提起沈伽黎时,南流景的脸上才会露出一点点笑意。

“虽然他很懒,做什么都糊弄了事,在很多人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不生动也不积极,但这样的人,却偏偏是世界上唯一能理解我心情的人。而你们自以为读过很多书有过丰富的阅历见识,却连倾听一个人内心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南流景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蔑:“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吧,和沈伽黎一比,高下立判的废物而已。”

被亲儿子指着鼻子骂废物,是南丰从没预料到的事,但尽管生气,却也无言反驳,他愧对南流景的太多了。

“沈伽黎虽然很笨,考试也总是勉强擦线,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南流景缓缓看向南丰,眼底是炙热烈火,又似无尽深渊,“不喜欢可以不用结婚的,你所谓的身不由己也只是怕爷爷不将董事长的位子交付于你,所以就因为这种理由,你一个人,毁了两代人。”

字字诛心,南丰再也无法忍耐,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深呼吸。

时至今日全是他咎由自取,没了老婆保不住儿子,都是因果报应。

整理好材料,南流景也不想和他继续多说没用的:“我母亲的案子我会申请警方重新调查,我相信你有为于怀素脱罪的本事,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妥协。”

说完,他滑着轮椅去了大厅旁的偏房,独留南丰一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再无曾经的意气风发,只是个失妻丢儿的可怜老人,佝偻着腰,哭声不止。

南流景带着沈伽黎一起来取材料,知道沈伽黎懒,就让他先去偏房躺个几小时。

进门时,沈伽黎还在睡。

南流景有时候也很佩服他,任凭天塌下来也能安然入睡,这种睡眠质量令人羡慕不已。

他没急着叫醒他,静静坐在床边凝望着他的睡颜,南流景固然讨厌这个家,可也想等沈伽黎睡到自然醒再走。

这是他结婚前一直居住的房间,原本是住家佣人睡的房间,可自从他腿坏了,于怀素就借口说一楼方便将他安排进这间房。

狭窄、逼仄、处于背阴面永远不见阳光。

原本在这里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庭院中母亲栽植的红杉树,但现在也只剩空荡荡一块枯土。

也不算空荡荡,床上躺的这人倒是十分显眼。

灰头土脸但又闪闪发光。

沈伽黎睡梦中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幽幽睁开眼,见南流景坐在床边,和他对上视线后立马心虚地别过头。

沈伽黎翻了个身:“心虚什么,看我就看我。”

南·嘴硬王·流景:“谁看你,只是在想事情刚好和你对上视线而已。”

沈伽黎:哦。

他嘴上说着没看,可沈伽黎即便背对着他依然感受到那股灼热再次袭来,似乎要将他后背灼出两个洞。

算了,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