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千代怜听见了门缓缓开启的声音,这令他从新的惊恐中回过神,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半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出现在眼前,此时的千代怜感觉恍如隔世。
快步走到门口,他便又一次加快脚步,直到最后变成奔跑。
看着千代怜跑远,博士的切片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他眼睛一一扫过那些‘醒来’的实验体。
容器内一双双无机质的眼睛盯着他,过了几分钟,它们的眼睛合上,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是形成思维的链接了吗。”博士的切片喃喃,他本以为这些实验体无法与醒来的千代怜进行连接,毕竟它们是没有意识的,只是躯壳而已,连切片都称不上。
所以同一个体之间的联系,不论是有无获得意识,思维都会非常的紧密吗?
博士的切片推导出这一结论,他沉思片刻后走向总控制室。
实验室的大门再度关上,不一会明亮的灯光也消失,整个实验室内又变成一片漆黑的死寂。
而在黑暗中,红色的警报灯毫无预兆的亮起光芒,深红色的光与球形容器中的蓝色液体交相辉映,呈现出十分诡异的画面。
而在总控制室内,博士的切片按下了销毁按钮。
蓝色的液体被逐渐替换,隔着经过特殊处理的透明晶石,博士的切片看着容器中依照生物本能挣扎的实验体,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关于切片之间联系的事,这个博士的切片从来没有从博士的本体,或者其他的切片那里听说过。
这个切片不认为本体和某些切片对此不知情,他们选择隐瞒,无非是有其他的目的。
人都是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一的。博士的切片冷漠又想起这样一句话,正是因为这点,他才不能让其他切片知道他察觉到了被隐藏的真相。
正好这些实验体也要处理掉,不然等六席看到,必然要大闹一番。
想到这一点,博士的切片觉得这趟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又没从千代怜口中问出什么,但他至少发现了被博士本体隐藏起来的秘密。
这令博士认为有机会他还是要向千代怜道谢。
假如对方还愿意见他的话。
博士的切片为他的所思所想笑了笑,再回忆起千代怜直白的说要揍他,他不禁想到那些实验用的动物。
在被选中的时候,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进行着无畏的抵抗,却不知在实验者看来,那些举动可以说是非常的可爱。
摇了摇头,博士的切片最后检查了一边总控制室,确定所有实验体都被销毁后,他放心的通过另一处门离开实验室。
同一时间的树林中,千代怜弯腰扶着一棵树喘着粗气,他转头看向已经变得模糊的实验室,感到几分放松。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他只记得他满心都是逃离。
太可怕了。
千代怜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画面,所有在球形容器里的‘他’都无声的盯着博士的切片。
真的是太可怕了。
平复着心情,千代怜放缓呼吸直起身,他想靠着树稍微歇会,然后再找回去的方法,可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仍未融化的积雪被挤压发出轻响,千代怜的心当即悬起来,他浑身变得紧绷。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一回头看见的是和自己一样的脸。
“您——”
突然出现的人声令千代怜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扭过头,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是来时的那名侍者。
千代怜一见是那个博士的眼线,马上转身站直向后退了几步。
面对他警戒的样子,侍者也不好刺激他,只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的说道,“博士大人托我告知您,车正在等您。”他接到来自博士切片的消息来找千代怜。
得知车在等自己,千代怜皱起眉头,他没办法信任这个人。
但他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意识到博士没必要再来找他。
再看那名冷漠的侍者,千代怜尽量平静的说,“走吧。”
侍者见千代怜似乎过来便不再多言,沉默的将他带到等在不远处的车上。
还是来时的那辆车,只是这次侍者没有再上来。
千代怜没有多去在意侍者的去向,他独自坐上车关上车门。
当车子开始移动的时候,他才有种一切都结束的实感,而这促使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不知道歇了多久,当千代怜再看向车窗外,他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
快要到家了。千代怜暗想,他疲惫的望着外面快速掠过的树林,虽然他知道自己该去想想怎么和散兵说起这件事,但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去思考。
现在的千代怜太累了,恐惧感和紧张褪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无力,即便有博士明确说明有意识的实验题仅有他一个,他还是忍不住猜想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甚至可能博士的切片之间也会互相瞒着消息。
这种不确定感实在是太折磨人,千代怜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不论如何他把博士糊弄过去了,这就足够了。
在去时的车上的他就想好要利用信息差瞒过去,他怎么说也是个玩家,游戏里的各类设定知道的比提瓦特本地人要多得多。
但那时他虽然找到应对的方法,却没有多少能成功的信心,再加上后来又看到那些漂浮在蓝色液体里的实验体……千代怜自觉他距离心理防线被击溃只差一点点。
叹了口气,千代怜下定决心,假如他有机会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游戏去刷博士周本。
千代怜握紧拳头,仅是想想他就感到解气。
脑补着如何刷博士周本,千代怜定了定神,这时他的视野内出现一栋宅院。
这一次千代怜忽然不觉得在那栋房子里待着无聊,甚至他埋怨起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要出门。
没有必要啊,在房间里待着不好吗?千代怜莫名的开始委屈,他很想找个人对他说说自己遇见了什么,然而他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后知后觉的组织起语言,可惜等到车子停下,千代怜还没想要怎么说下午遇见的事情。
车门被再次打开,坐在车里的千代怜看到了管家,和管家的视线对上,千代怜心中浮现出怀疑。
经过这次变故,他看谁都像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