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34)

(双更)正正巧,就磕在心脏的位置。

“咳咳、咳咳——”

谢景咳得肺都快要吐出来, 才终于转醒。他哆哆嗦嗦地睁开眼,一摸身上,泡过雨水的衣服像掉进冰窟窿里似的,冰凉冰凉的。

雪影正在一旁的小水沟里喝水, 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伸了个脑袋过来嗅闻他的味道。

“……我没事。”

他安抚地摸了摸雪影的鬃毛,发觉穆山显躺在他身旁, 刚想松一口气, 眉头就皱了起来。

穆山显情况显然要糟糕许多,他伤得更重些, 双眼紧闭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谢景探了探鼻息, 还好, 是有气的。

他把人搀扶起来,拨开穆山显的衣襟检查伤口, 刚翻开衣领,指尖就顿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颗保险子起了作用,如今已经不往外流血了。只是毒素还潜伏在他身体中, 导致他的肩膀处一片乌黑,青青紫紫的十分可怕。

那一刀,是替他挡的。

雪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咴咴地叫了一声, 谢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还是拍了拍它的脑袋。

“……没事的。”

这一句他说得很轻,不知道是在安慰雪影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又或许两者都有。

确认穆山显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 谢景四处打量了一番, 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孤僻,而且没有村民生存过的痕迹,恐怕离他们的营帐很远了。

眼下的情况紧急,恐怕拖不了太长时间,谢景有心想带上雪影找到最快回营地的路,但是又怕自己走了之后,穆山显独自留在这里太危险。

可是放任下去,他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相为难时,谢景还没想出解决办法来,穆山显的身体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谢景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扶住他。

“穆山显、喂,穆山显!!”

从嗓子眼里跳出的那句呼喊因为过度的劳累导致不那么清澈了,甚至有些沙哑,然而刚才的颤动并不是要转醒的征兆,相反,穆山显的脸色不太好,眉紧紧皱着,一层层。

迟钝片刻,谢景才反应过来他是被梦魇住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一向都是谢景睡眠不好,从来没见过喜公子什么时候失眠过,他连做梦都很少,更别说噩梦。

谢景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慰。

“没事、没事了——”

他的话没说完,痛得闷吭了一声。

穆山显忽然反攥住了谢景的手,他力气格外大,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攥他攥得格外紧、谢景甚至能听到自己手骨发出的咯嘣咯嘣的响声。

他疼得冒了一脸冷汗,也没有松手,口中不停地念着:没事了,穆哥,我在,我在这儿。

他不断地重复着,那个称呼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穆山显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干涩苍白的唇张张合合。

“危险……”

“什么?”

谢景脸上的汗水根本来不及擦,以为他说的是重要的事,所以立刻俯下身去,侧耳倾听。

“我在这儿,这里很安全,你想说什么?”

“走、走。”

穆山显微不可察的声音传了过来,谢景瞬间意识到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全身冒出一身热汗,心也坠到了谷底。

走?他们已经离开了,走得很远。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里危险?

那一刹那,谢景脑海里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穆山显昏沉着,说出了还未尽的后半句。

那半句很短,只有浅浅的两个字。

……普罗。

谢景愣住了。

他被紧紧攥着的那只手垂在膝盖上,过了很久,指尖才微微颤了一下。

那一瞬间,谢景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他恍惚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许多对这两个字的注解,但到最后,纵然他百般不想承认,心中也知道,这是唯一合理的答案。

普罗,或许是谁的名字。

但总归……不是他的。

“咳、咳咳——”

穆山显忽然扭过头去猛烈地咳了两声,他还是没有醒,可是脸色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来。

雪影急切地叫了两声,见坐着的人没有反应,便用脑袋推了推,谢景方才如梦初醒。

……眼下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救人。

谢景重新拨开他的伤口,发现短短一会儿时间,乌青色扩散得更厉害了,他脸色顿时一变。

他原以为那颗保险子是解药,但现在看来,恐怕只是吊住性命的药物。那药丸撑到现在十分不易,现在恐怕是压制不住毒性了。

不、他一定还能做些什么。

昨夜都挺过来了,怎么能倒在这里?

怎么能……

穆山显撇过头去咳了好几声,口中还在喃喃着什么,但是谢景已经没心思再去分辨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昨夜自己帮穆山显把毒血处理后,他还撑了一段时间,或许这个法子还有用。

他大喜过望,立刻往腰间摸去,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把佩剑并不在他身上——

他这才想起来,他在刺客心口刺了好几刀,后来穆山显毒性发作,他下意识丢了剑,折回去把人扶了起来,就是在那个时候遗失的。

一种莫名的恐惧快速地涌进他的心头,谢景颤抖着手,去摸穆山显的衣襟,想从中再翻出一粒续命的药丸来,可是他反反复复摸了好几遍,除了手中戴着的那串绿檀木,空无一物。

……唯一一颗救命的药,就在昨晚用掉了。

谢景慢慢停下了动作。

这样的场景他见过一次,母后去世那一夜,他端着药碗尝试喂进她口中,尽管母后脸色已经发白。侍女太监跪了一地,但是没有一个来劝阻。

太医说,能做些事这都是好的,不要去拦,最怕的是心空了,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了。

母后离世前,他好歹还侍奉过汤药,尽自己所能留住了她一刻。可是如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景呆呆地坐着,一个字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