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两个人并肩,站在昆仑境的山巅向下俯瞰。

他们在外面呆了几日,最后回到了昆仑境,千落和千御看起来很高兴,只是有些害怕故意顾渊渟,不太敢靠近。

沈亦舟其实也感觉到了顾渊渟不对劲。

顾渊渟的手搭在亭前的扶手上,沈亦舟垂眸,目光落在他苍白的手指上,隐隐能看到暴起的青筋,看起来在极力压制什么。

或许是注意到沈亦舟的目光,顾渊渟手动了一下,收回袖子里,看向他道:“阿言?”

沈亦舟收回目光,装作不经意的说:“这次月圆,你身体感觉如何?相思蛊有没有……”对你造成影响。

“无事,”他的话还没有问完,顾渊渟便开口说,“阿言不用担心。”

这就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沈亦舟眸光微垂,也没有多问,风吹过两个人的衣摆,这风吹在身上的时候,该是舒服的,可他觉得有点难过。

不是难过顾渊渟不告诉他。

而是难过顾渊渟一个人承受着自己不知道的痛苦。

他觉得这是不公平的。

但是,他知道此时若是把话说透,会让顾渊渟更难受,沈亦舟只能当做不知道的样子,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覆盖住顾渊渟的冰凉的手指。

顾渊渟似乎愣了一下,须臾也紧紧的扣住沈亦舟的手。

两个人双手交握,沉默站了一会儿,半晌,顾渊渟看着满山枯黄的叶子,低眉敛目沉声说:“是时候了,该回宫去了阿言。”

*

顾渊渟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告了沈亦舟的地位,加以太师头衔。上朝不用朝拜,享用天子待遇。

这圣旨一下,引起了许多大臣的不满,每日有大臣上奏弹劾,说此事于礼不合。

顾渊渟概不耳闻,还借此发落了一批大臣。

“降职?”沈亦舟拿着木舀,正在花园里浇花,闻言只是手顿了一下,不甚在意笑着说,“干我何事?”

顾予安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了半晌,轻笑了一下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来告诉国师一声。”说着,他顿了一下,又看着沈亦舟道,“抱歉,说错了,应该是沈太师。”

沈亦舟撩起袖子,将木舀放进一旁的木桶里,“裕王看起来倒是清闲,就是不知道你长时间不在封底,就不怕下面的人起义造反吗?”

“沈太师,莫要这样讲,莫要这样讲。”

裕王可能被风呛到了,猛烈咳嗽了好大一会儿,他看起来还是那副迂腐样,但沈亦舟却觉得这人没这么简单。

顾渊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子时,透着一股子寒气,沈亦舟手上捏着一本书,等人的时候在卧椅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垂在胸口,身上盖着一件乳白色的毛裘,桌子上烛火摇曳,衬得他皮肤润白如玉。

顾渊渟低头看了一会儿,这才俯身抱起了人,沈亦舟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来人,嘟囔了几句。

可能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那声音透着一股软萌,与平日里清冷从容地声音截然不同。

顾渊渟嘴角微扯,露出一点儿笑意,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很快平直下去。

沈亦舟被放在床上,看着顾渊渟,闷声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些事,”顾渊渟将被子盖在沈亦舟身上,“怎么不去榻上睡?”

沈亦舟还没有完全醒,可能看到人回来,心安了不少,很放心的闭上眼睛,手中还捏着顾渊渟的头发。

顾渊渟以为沈亦舟真的睡着了,抱着人的时候,下巴突然被人亲了一下,接着听怀中人闷着声音说:“在等你。”

顾渊渟一愣,眸中头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不甘的情绪。

半晌,他将沈亦舟抱在怀中,眸中戾气渐深。

这样的阿言。

他怎么舍得离开。

*

中秋节前一日。

皇宫内早早挂上了灯笼,沈亦舟回了昆仑境一趟,把那两个小鬼接到宫里来过节。

千落对一切都稀奇,一路上东张西望的,眼睛看起来都不够用。

与他相反,千御就沉稳的多,看起来像个小古板。

沈亦舟瞧着他,弯唇笑着说:“这么小就像个小老头,长大了可怎么办。”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他也对什么人说过。

“国师,国师,”千落的话将他从怔愣中回神,“明日你陪我们一起出去吗?”

千御眼睛也看向他,很显然也很期待。

“明日?”沈亦舟弯着唇说,“不了吧。”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玩?”千落失落的问。

沈亦舟笑着说:“因为……你们小气鬼陛下不同意。”

千御垂下眸子,千落气的噘嘴。

那个小气爱哭鬼,又要抢他们的大人!

马车前进,不知不觉就到了皇宫,沈亦舟抚了一下袖子,对两个人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