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静, 只有风裹着大地扑簌簌的响,外头人没有应声。
王墨想着,话儿都说得这明白了, 那人该是懂啥意思的,他咽了口唾沫,缓声道:“要是没旁的事儿,我就回屋了, 啊对了……大前天村东头周家闺女成亲,婶子特地给你送了壶酒,我放在你大门口了。”
王墨抿了抿唇, 手摸在土面上,正要走。
却听外头蓦地起了一声冷笑, 汉子开了口:“相公?他算什么相公!你等了他这么久, 他呢?可来寻过你?”
王墨一愣, 心口子不由得抽紧了。
他牙齿咬紧唇边,声音颤抖起来:“他、他咋就不是我相公了?他是发了病、寻不了我,才不来的, 要么断不会将我扔在这儿!”
玄鳞沉着脸,手紧紧攥成拳头:“那他若一辈子都好不了,你就一辈子不嫁了吗!”
王墨手指头紧紧抠着车板子, 骨节处一片白:“我嫁不嫁, 和你都没干系!”
“怎么没干系!”玄鳞红着眼,指尖捏着琉璃瓶, 喘了好几口子气,终于忍不住哑声吼起来, “王墨,我想娶你, 八抬大轿,凤冠霞帔!”
砰咚。
心口子一声响,震得脊背发了麻,王墨整个人都呆住了。
八抬大轿、凤冠霞帔……那是正妻才有的排场。
咋会呢,咋会呢?
王墨头一个念头便是不信,再一想又觉得他是在耍自己。他慌张地咽了口唾沫:“玄公子,你吃醉酒了,快回吧。”
“我最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玄鳞急地喊起来,“你开开门,咱们当面说!”
王墨抿紧唇,瞧着黑压压的长夜,闭了闭眼:“没、没啥好说的,我有相公的。”
又是这句话儿!
玄鳞直觉得血气翻涌,“咣”的一声大响,一拳砸在了门板上。
本来就破得不行的大门,被这一下砸得嘎吱摇晃,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不多会儿,轮车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远。
最后只听得啪得一声门响,屋门阖紧,万籁俱寂。
玄鳞垂下头,瞧着手里的琉璃瓶。
月光淡淡倾洒下来,映得瓶中药草绿盈盈的。
他就那么站在风里,站在月色里,站在茫茫无际的黑夜里。良久良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鳞缓缓抬起了步子。
两间房之间挨得可近,就一道土墙相隔。
大门口的地上,是一只竹编的小筐子,上头盖了层布。
玄鳞瞥了一眼,理也没理的推门进去。
过了没一会儿,他又退了回来,将小筐子拎了起来。
细长的指头掀开粗布,正如王墨说的,筐子里头放了一坛子酒,还有一油纸包的糕饼。
玄鳞将粗布盖回去,拎着筐子回了屋。
他住的这般久了,屋子里一点儿没收拾过,李家走时啥模样,眼下就啥模样。
玄鳞将筐子放到地上,靠着炕沿,席地而坐。
他一条妖蛇,最是不该喝酒,可是今儿个,他心里头发堵,想喝得厉害。
“啵”的一声轻响,塞子被拔了出来,玄鳞举起酒坛,仰头灌进喉管里。
农家人的酒,大抵不多好。
就算是成亲的大喜日子,也喝不上清泠泠的好酒。
冲口、辣喉,一股子厚重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