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攥在颈上的指头一根根松开, 婆子忙捂住喉咙,倒在地上干咳起来。

玄鳞睨着她,一字一顿的道:“王墨在哪儿?”

孙婆子咽了口唾沫, 牙关咬得死紧,眼底一层血丝:“那孩子难成那样,都这久的事儿了,你们还想赶尽杀绝吗!”

玄鳞眉心成川, 唇线拉得平直,浅声道:“他……如何难了?”

他强忍着,自以为平静的声音里, 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孙婆子喉间发堵,眼眶子通红:“你们有没有心!还有没有心了!他从天高的柱子上摔下来, 腿废了、人也瘫了, 这都过了一年了, 就放过他吧!”

玄鳞微怔,不自觉的哽咽起来:“他、他摔下来了?”

闻言,孙婆子眉头紧锁, 她深深瞧过去,这汉子眉宇间的惊诧不像是装的。

难不成,他不是前院儿的人。

她抿了抿唇, 试探着问道:“你……同那孩子, 究竟是啥干系?”

什么干系,玄鳞说不清楚, 他一条妖蛇,最不该留恋红尘俗事。

可这人像是本来就长在心里的, 脑子记不得了,心却清楚。

他沉沉呼出口气:“故友。”

好半晌, 孙婆子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瞧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满腹疑虑。

玄鳞看得出来,这老妇对他不信任。

他向来懒得与人攀谈,人心隔肚皮,真真假假,实难分辨。

可他清楚,眼下自己若不说清,这人怕是不会与他交心。

一阵风起,玄鳞掀起长衫下摆,坐到了孙婆子对面。

孙婆子一惊,险些叫出声来,见人没要动手,才慌里慌张地缩到了墙边。

玄鳞瞧着她,一双眼里似有千重浪,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掩住了:“我与王墨相识于微时,他曾救我于水火。”

孙婆子蹙眉,半信半疑,却听玄鳞又道:“我若来寻仇,不必同你浪费口舌。我闯府而入,方才那小仆出去寻帮手,过会儿来了人,你问他们便是。”

果不其然,不多会儿,外头起了一阵嘈杂乱响。

有汉子的声音高声传了过来:“孙妈妈,方在有贼人闯府,可在大爷屋子里!”

孙婆子一听,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跨门出去,就见院子里站了一溜家丁,各个手里拎着家伙儿。

她慌地搓了搓手,颤声问道:“有人闯府?”

一道细声传了过来,是方才跑走的小仆,他仰头嚷道:“就是那个着黑长衫的汉子,他不是个好人!”

孙婆子瞧着为首的家丁:“那人不是你们前院儿派来的?”

“他闯府进来的!将小邹打成重伤!”汉子挥了两下大刀,“若叫我看见他,非要了他命!”

一个令人生畏的歹人,掐人脖子不留余地。

孙婆子明明骇得厉害,却鬼使神差地道:“他瞧见小山子去、去搬救兵,吓得逃了。”

罗山缩在边上,颤声问:“孙妈妈,他真走了啊?”

孙婆子点了点头:“大抵是瞧咱们院儿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去后院儿了。”

汉子一听,怒道:“随我去后院儿!”

踢踢踏踏脚步声起,孙婆子见一众人马往四院儿走了,忙拾阶而下,将前后门都挂了锁。